剩下其他三个人,表情各异。
晚上,贺明烈躺在床上睡觉。
梦里,一只漂亮的蝴蝶从眼前翩然飞过,翅身染着火光,金灿灿的,一如那天在画室看到的岑助理腰上的蝴蝶纹身。
贺明烈像是被蛊惑一般,伸手去追那蝴蝶,想要触碰它。
可每当指尖一触碰上它,那只金光熠熠的蝴蝶便又飞远了。
他不放弃,依旧追逐。
直追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未能停歇。
第二天早上,贺明烈醒来。
窗外不知什么下起了雨,冰凉的秋雨淅沥淅沥落下,打湿一切。
他自己也像是从外面淋了一场雨回来。
贺明烈坐起身,回想起梦里的景象,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段时间,他没少梦见过岑助理,但梦中的内容都很平凡普通。
无外乎就是岑助理朝他扬着一双漂亮的眉眼,笑得温和,嘴上却说着让他气得心梗的话。
又或是捉着一条蛇吓他,笑盈盈地威胁他。
再超出范畴,也不过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岑助理腰上看。
可一切种种在昨晚这场梦境里被打破。
他一直以来幻想的撕碎岑助理的梦想成真,却撕的不是面具,而是别的。
贺明烈黑着脸,沉沉视线盯着窗外。
外面的世界被绵绵阴雨罩上一层灰蒙蒙的雾纱,这就使得时间明明已经不早了,屋子里的光线却异常昏暗,连带着视野里都蒙了一层灰。
却也因此将
梦中岑助理那张漂亮的脸和泛着雾气一般的眼眸映衬得更加清晰。
贺明烈的脸黑得更可怕了。
他烦躁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那些纷繁的思绪从脑海中一并揪出来。
却无果,只能暴躁地掀开被子,去卫生间冲凉水澡。
都是许昭燃这个畜生人渣!在他们面前说什么男人怎么怎么好的话。
自己自甘堕落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他们下水!
贺明烈骂骂咧咧。
到最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没忍住骂了一声。
“你也是个畜生。
……
陆野回到学校后,将岑助理借给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寝室外面的阳台上,准备下一次到芸景小筑见到岑助理,把衣服还给他。
谁料一早醒来,外面下了雨。
宿舍长秦杨踢踏着拖鞋进来,一手拎着雨伞,一手提着两碗打包回来的热馄饨,嘴上不住吐槽。
“也不知道哪个寝室的缺德家伙晒的裤衩子,下雨天不收回来,我刚走到楼下,风一吹,直接掉下来糊我脸上了。”
他对铺的兄弟听到这里,毫不厚道地笑出声:“这画面想想就好笑,运气不错,可以去开张彩票。喂,陆野,你干什么?危险!”
两人吐槽说笑的空当,一抬头,发现宿舍里那个万年冷酷脸,却偏偏更受学校女生欢迎的校草室友陆野,正在翻身往阳台下爬。
他们所在的宿舍楼层是三楼。
虽然看上去距离地面并不高,但要是从上面掉下去也是够呛的。
两人一个顾不上吐槽,一个从被窝里快速钻出来,不约而同地飞奔到阳台。
这时,陆野已经翻回来了,轻飘飘地跳下,手里拿着一件被弄脏的白色卫衣,正是上个周末他从外面穿回来的那件。
很不合身。
也不像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他平常总是穿深色的衣服,看起来更加冷酷了。
“你不要命了!”秦杨被刚才眼前的一幕吓得心惊肉跳,“一件衣服而已,值得你特地翻阳台去捡吗?”
“是啊。”另一名室友抚了抚胸脯,探头看了阳台一眼,吸了一口气,“这要是掉下去,摔得缺胳膊少腿的,白瞎你这张脸和这么优秀的成绩了。”
陆野不语,径直从两名室友面前走过,去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舍友们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知道陆野除了不爱说话,喜欢冷着一张脸,其实没别的什么。
相反,他总是默默地打扫卫生,在寝室里做实事。
找他帮忙,也总是闷声不吭就把问题解决了。
比那些光说不做假把式和只会嘴上吹牛皮的人强得不要太多。
更不像隔壁其他人说的那样是个怪胎。
秦杨摇摇头,不再啰嗦。
只叮嘱他洗完衣服记得吃早饭,打包带回来的馄饨里,也给他捎了一份。
陆野
这时转过脸,说了声好,谢谢。
他重新清洗这件衣服,正面衣摆不知擦上了什么东西,锈迹斑斑,怎么也洗不掉。
陆野只好先把它浸泡在水里,去吃室友帮忙带的馄饨。
同时拿出手机,给岑助理发消息。
在芸景小筑兼职的这段时间,工作方便需要,他加了岑景耀的联系方式,也加上了岑助理的微信。
但直到现在,两人的聊天界面还是空白的。
陆野垂眸,手指在输入框打字。
来来回回许久,最后发了一句:[对不起,不小心把你借给我的衣服弄脏了,清洗晾干可能还要几天,我晚点还你可以吗?]
[没关系。]几乎是没等几秒钟,岑助理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衣服嘛,弄脏很正常。你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给我,或者直接放你那里也可以。]
陆野望着这几行小子,还有文字下方一个用自家布偶猫的照片生成的带有“我觉得没有问题”字样的表情包。
思绪一瞬飘飞。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了周六那个晴朗又湿漉漉的上午。
岑助理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也是用这样猫猫一样剔透的眼眸看向自己。
随后画面一转,是在那间别有洞天的卧室中。
岑助理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背后是被阳光冲得很淡的星空,还有满墙热情火爆的乐队海报。
他那天晚上兼职回来后,就在网上查了一下BlackStorm前段时间的演出行程。
发现岑助理接自己回贺家那天,确实是乐队十周年门票预售的最后一天。
想到这些,陆野低敛的眼神微微漾动,那种复杂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但又好像掺了些别的什么,充盈在胸口,有些饱胀,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
他在这样的心情中回了一个:[好。]
又盯着那个表情包一会儿,按下收藏。
同一时间的贺氏大楼。
岑霁放下手机,有点意外陆野会对一件衣服这么紧张上心。
他现在脑海里被一件麻烦的事情占据。
方总走后,不知道在哪里又跟谁说了什么。
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不近女色、冷情冷性,传说中是无性恋的贺总私底下养了个小情人。
以至于从昨天开始,公司的内部论坛、奶茶拼车群、摸鱼群里,大家全都在兴致冲冲地八卦这件事。
就连同部门秘书组的同事们,也在热切议论,还向他确认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们平时不是能看见吗?就隔着办公室一道门。”
岑霁表情很是无奈,拿这些八卦的同事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只有你每天跟在贺总身边的时间最长,和他接触的最多啊。”林乔乔眨眨眼。
“就好比私底下贺总去了哪里,见了谁,这
些应该只有你知道吧?()”
岑霁噎住。
林乔乔说的没错,同部门里,确实是他和贺总接触的机会最多。
恰巧这次的八卦,他也的的确确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总不能跟大家说,贺总那个传言中的情人就是他自己吧?
这说出去也太离谱了。
没办法,岑霁只能说这些都是谣言。
可大家根本不信,因为这个料是从方总口中爆出来的。
方总是贺氏多年的合作伙伴,和贺总交情一向不错。
他都这样说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据说连贺总都没有否认,还要带这位情人周末去方总买的新游艇上打高尔夫。
岑霁脑壳有些疼。
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让他觉得有些棘手的事情。
趁着去办公室找贺总签文件,岑霁踌躇之下,委婉提了一下公司的这些传言,问要不要辟谣,毕竟事关贺总的声誉,而贺总的一言一行,又关系到公司的股价。
贺崇凛扫了眼文件上的内容,提笔在上面签字,对他说的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不用管,既然是谣言,就会有不攻自破的时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岑霁只好退出办公室,任由那些谣言愈传愈烈。
甚至到了最后,大家已经不再对那位攻下贺总这座冰山的神秘情人到底是谁感兴趣,而是纷纷谈论起了两人的私生活。
毕竟像贺总这样性情疏冷望之如雪山之巅的人,很难想象,他动起情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样一张英俊的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定会很性感吧。
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超性/福!
岑霁看着群里那些尺度越来越大的言论,面红耳赤地将群消息暂时屏蔽掉。
贺云翊这时打来电话,问自己下了班以后能不能过去找他一下。
上次帮忙办画展,岑霁答应过贺二少爷,会经常过去看他。
但那之后,自己一次也没去过。
贺云翊显然有些不满,撒娇道:“小岑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岑霁无奈笑道,“只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
“那今天呢,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上次你帮我办画展,我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还有,”贺云翊再次用起了他乖狗狗般让人无法拒绝的乞求语气,“下雨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个人说说话。”
岑霁望了一眼落地窗外。
秋天的雨不似夏日那般来得凶,去的快。
绵密的细雨一落就是一整天。
薄薄的烟雾笼罩整座城市,像在某个隐匿的角落匍匐着一只吞云吐雾的巨兽,看上去的确有些压抑。
岑霁知道贺二少爷向来心思细腻敏感,还有着艺术家特有的异于常人的思维。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下雨天,他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但总归找不到
() 合适的理由拒绝,岑霁只好答应了贺云翊,然后在下班的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了贺总,顺便问贺总要不要回主宅。
这样,自己就可以直接载贺总回家,让小郑少跑一趟。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兼职司机。
贺崇凛原本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听到这里,关上电脑起身:“回主宅。”
路上有些静默。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岑霁还是觉得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股怪异的因子。
他现在只希望贺总没有看到公司员工那些尺度炸裂的言论。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贺宅。
岑霁把车在停车库停好。
随后从车中拿出备用雨伞撑开,往贺总头上遮去。
不过贺总身量高,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
岑霁不得不微微抬手,把伞往上举高了些。
雨很快淋湿他的肩背,斜风吹来几缕细丝落在他的脸上。
贺崇凛从他手中接过雨伞:“我来吧。”
岑霁怔了怔。
等反应过来,贺总已经把伞遮向了他的头顶。
他跟在贺总的身边,一步一步踩在被雨淋湿的鹅卵石小道上。
鼻尖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还有一丝淡淡清冽的雪松气息,是熟悉的贺总身上的味道。
其实,从车库到正门前的路并不远。
岑霁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时间。
哪有领导给员工撑伞的……
好在很快,他们进了屋子。
岑霁把伞拿回,收起。
贺云翊从确定小岑哥会过来,就一直等候在大厅。
此时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面孔,阴郁昳丽的一张脸霎时明媚起来。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副考了一百分求表扬的兴奋模样:“小岑哥,你快看,我的腿现在能站很长一段时间了。”
然后,像是才看到贺崇凛一样:“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贺崇凛脱下西装外套,立马有佣人前来接过,他淡淡应了声:“忙完就回来了。”
“那太好了。”贺云翊显然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今天人比较齐,明烈也在家。”
贺崇凛眼里终于露出一点诧异:“他不是住学校宿舍,不愿回来吗?”
“没有啦。”贺云翊为弟弟辩解,“明烈最近很乖,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贺崇凛便没再问,径直去了楼上书房。
临走前叮嘱弟弟不要把岑助理留得太晚,让他早点下班。
贺云翊嘴上说知道了。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小岑哥留下来吃晚饭,最好能留下来过夜。
这样,他就可以和小岑哥多待一段时间。
说不定能有机会抱着他睡觉。
小岑哥的腰那么软,手指纤滑细腻。
晚上抱着他睡觉一定
很舒服。
岑霁不知道贺云翊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望向自己的视线有些黏腻奇怪。
像在黑夜里暗中窥伺的美丽毒蛇。
不过只是一刹那,马上,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否定掉了。
贺二少爷拉着他的手,一边跟他分享自己的腿站得越来越稳,时间越来越久的喜悦,一边和他讲述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琐事。
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回到家里迫切地和大人分享自己当天的所见所闻一样。
也是这个时候,岑霁约莫明白过来,贺云翊说的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个人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这个家里看似受宠,所有人都关爱着他。
但同时所处的位置又很微妙。
贺总很忙,在家待的时间少之又少。
贺远森与其说疼爱自己的孩子,不如说他更爱自己。
贺太太就更不用说了,一心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也就贺明烈还能向着他一些。
可惜,以贺小少爷的脾气,不像是能耐心把话听完的人。
而不过是在脑海中这么随意一提。
只听楼上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贺明烈真的出现了。
他看起来有些颓丧,头发乱糟糟的。
一双看人时总是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岑霁还没来得及揣测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事能把贺三少爷折腾成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就见贺明烈“噔噔噔”从楼梯上快步下来。
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眼睛瞪成小兽的圆厉:“你怎么又来家里了?还有,把你的手从我二哥手上拿开!”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
岑霁正一边听贺云翊跟他讲述积压已久的琐事,一边扶着贺二少爷,陪他慢走,锻炼腿部力量。
但被贺明烈这么大力一拽,贺云翊已经站立的有些乏力的腿立时不稳起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往一旁倒去。
岑霁见状,眼疾手快地去拉贺云翊的手。
贺明烈也反应过来了,第一时间去拉二哥,余光瞥见岑助理的身形也被带得不稳,他一只手又不自觉朝岑助理伸过去。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最后谁也没有拉住谁。
还以一种怪异暧昧的姿势全都栽倒在了地上。
恰好贺崇凛从书房出来,看到眼前一幕。
贺崇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