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参垂眸深思起来。
一旁茫然的魏小柒看了眼气势猛然变了的师兄和师弟,不解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只她满头雾水,就连贺明隽的师兄们都各有困惑——
三师兄:小师弟怎么就这么承认了?万一要打起来,他们可未必占优势。
二师兄: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师弟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大师兄:他要不要趁机反抗?小师弟怎么也不给他一个命令或暗示呢?
四师兄:嗯?不明所以,但觉得小师弟很厉害!
虽然夜色中什么都看不真切,但众人含着各种情绪的视线都落在贺明隽身上。
贺明隽恍若毫无所觉,只是突然把丝线收了回来。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一招贺明隽用得炉火纯青。
贺明隽:“若我大师兄受了什么伤,我必定要在你们身上礼尚往来。”
本是威胁的话,他的语气却是极为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没有人敢轻视他的话,哪怕他只是一个仅有成人腿高的小孩。
魏参感受到自己脖颈上的一丝冰冷撤去,只余下淡淡的痛意,犹豫片刻,他把刀收了,后退一步。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因为那一点怀疑就要人性命的,更何况他刀下这人还不是他怀疑的人。
恐怕那小孩也清楚这一点,而且是愿意一谈的态度。
所以,再僵持着是没有必要的。
魏小柒却不懂,见状惊呼道:“三师兄你在做什么?你被他迷惑了不成!他一个小童,出手狠辣,用的是这般凶残的武器,张口就是要杀四师姐,还养着妖……我们应该把他们几人都抓起来!”
贺明隽抬脚去解捆着零三的锁妖绳,随口反驳:“武器有什么凶残与否之分?死于骨鞭或是刀剑又有何不同?”
魏小柒又举起袖箭对准他。
贺明隽脚步未停,轻飘飘地威胁:“你的右手也不想要了么?”
“师妹!”魏参出声制止。
先不说这小童是正是邪,可以确认的是,他的性子绝对是睚眦必报的。
魏小柒放下右臂,一跺脚,费解又生气地拉长声音道:“三师兄!!”
魏参:“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正检查大师兄的伤势情况的二师兄插话道:“那根骨鞭,来自于一个海怪,他冒充海神,让渔民上供祭品,吃了数十个孩子。那海怪一口就能将人吞下,你们知道我小师弟是如何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将其杀死的吗?”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适当的夸张,调转因果的语序,就能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魏小柒听了,一抹愧疚难以抑制地浮现在心头,她表情讪讪,又不愿意拉下面子道歉,只小声嘴硬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魏参检查了一下她左手被骨鞭抽出来的伤,道:“确实有妖气。”
一时没人再接话。
八人连带零三这只妖分成两拨,生起火,开始处理各自的伤。
魏姓三人这边,两个人见了血,都是贺明隽造成的。
另外,魏参和魏玖身上还有大师兄造成的拳脚上,相比之下就不算严重了。
而贺明隽师兄弟这边。
贺明隽左腕上被镯子磨破了一层皮,已经被四师兄上了药。
剩下的两个伤员,三师兄主要是被泥鳅精喂了软骨散之类的药,浑身没有力气,他脖子上的伤刚才也没有人关心,更惨的是,他掉入水中,现在浑身湿透,夜风一吹,还有点冷
。
大师兄左臂被刀划了一道,远没有魏参被贺明隽伤得重。
贺明隽问:“我不是给你准备了防身之物吗?”
符篆、暗器、毒药都有。
魏玖三人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大师兄伸出右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忘了,我不大习惯用这些。”
被人攻击,他下意识就用拳脚反击了。
大师兄一直没有趁手的武器。
贺明隽本想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帮大师兄留意着,若是没有合适的,也可以找材料自己设计打造,只是被三师兄打乱了计划。
贺明隽又瞥了三师兄一眼。
他还没开口,收到他眼神的三师兄不自觉连腰背都挺直了。
颈间的伤口碰上二师兄撒药的手,三师兄轻“嘶”了一声,忙解释道:“我没忘!小师弟留下的符纸暗器我都有用,只是那女妖精不讲武德,突然脱衣服……我没有乱看!非礼勿视,我移开了视线,她就偷袭。”
其余的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三师兄就没提。
坐在火堆另一侧的三个“外人”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暗自纳闷——怎么那两位师兄瞧着像是有些怕他们的小师弟呢?
三师兄他心里苦:小师弟一到晚上就格外吓人!
*
简单处理好伤之后,方才还刀剑相向的几人此时竟能平心静气地聊天,至少表面上是平和的。
魏参先开口:“方才你们说是为了捉妖救人,那龙女庙是你们毁的?”
尽管有满腹疑问,魏参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之事。
贺明隽懒得理人。
二师兄就只好回答道:“是,为了把妖引出来。”
魏参又问:“人已得救,那妖呢?”
二师兄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就看向了贺明隽。
贺明隽没有隐瞒:“被捉住了。”
“她可有提及那些孕妇?”魏参略有些激动道。
说完这句话,魏参或许是意识到一直是自己提问有些不妥当,就主动解释:“我们是受一位夫人所托,来调查此事的。妖要除,那些无辜之人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贺明隽:“那妖暂时开不了口,不如我们先聊一聊和彼此相关又更感兴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