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渝阳等地开始下雨。
嘉乐帝就开始茹素祈求神灵庇护。
若雨及时停了,那就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好歹能降低点二皇子妄为带来的不利影响。
日后再免除那几l个村子今年的农税,应该就能安抚住。
结果,那场雨一连下了七八天。
不提嘉乐帝心情如何复杂
,现在他倒是真心实意地祈求雨尽快停。
好在又过了两日,那几l地的雨渐渐停了。
很快,嘉乐帝派去监督修堤疏通河道的牛御史就上了道折子,除了讲述见闻、受灾情况等,还告了二皇子一状,说二皇子在一个月前就将他扣押住、不让他与外界通信。
折子上能写的内容有限,没有详细描述,但已经让嘉乐帝有些心惊了。
户部卢侍郎是主事的钦差,可拿主意的人变成了二皇子。
而二皇子竟然从去年冬天就开始为这场灾做准备。
胆子倒是不小,处处都犯了他这个君主的忌讳。
嘉乐帝只想现在就召二皇子回来,可临阵不换将,后续赈灾还是由二皇子这个经手过的人继续负责比较好。
只从结果看,二皇子这差事做得不错。
虽然很多庄子还是被淹了、田地毁了,但死伤人数和牲畜却比预计的少很多。
若尸体得到妥善处置,就不易引起瘟疫。
终究算是善事。
随后,一份份折子送上嘉乐帝的龙案,有卢侍郎和二皇子的请罪折子,有御史的汇报折子,还有朝中官员给二皇子请功的折子……
嘉乐帝看了,挑出几l份扔到贺明隽面前。
“瞧瞧,现在大臣只知二皇子可不知你这个太子了。”
贺明隽冷哼一声,道:“挑拨离间而已。”
“你倒是自信!”嘉乐帝被气得差点拿折子砸在他脸上,“看看他办的差事,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贺明隽:“他这差事办得不错,当赏?”
嘉乐帝:赏?他不狠狠罚二皇子一顿灭一下他的风头就是仁慈了。
“太子,你知道朕的意思,勿要养虎为患。”
贺明隽笑道:“儿臣养了两只虎崽,有经验的。”
嘉乐帝:“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太子又体弱,别说被老虎咬上一口,便是挨上一爪子,只怕你都受不住。”
贺明隽:“正是因为儿臣体弱,才需要养虎壮势。”
嘉乐帝听得直摇头,难怪有大臣说太子刚愎自用,他此时有些后悔当初一心软,真如太子所愿遣散了太子伴读,太子如今的性子有些太独了,连他这个父皇的话都不听。
他待太子太过宽容,摆不起父皇的谱,在太子面前毫无威严可言。
而太子又很理直气壮……
嘉乐帝虎着脸道:“你若是跌了跟头,可别指望朕为你做主。”
贺明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折子,不小心被封皮的角划了下,指肚就冒出血珠来。
“莫不成父皇指望儿臣去赈灾?”
嘉乐帝站起身,冲外面喊道:“潘德全!传太医!”
潘德全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滚着进来,听清楚后忙“哎”了一声,转身后又回过头来问:“陛下,传哪个?”
陛下这么着急,万一传错了人可就误事了。
贺
明隽拦道:“不必了,拿金疮药来即可。”
很快潘德全端着金疮药、干净的帕子小跑着过来,身后还领着紫苏。
贺明隽移开按着伤处的帕子,指腹已经染红了。
“殿下……”紫苏的声音已经带了颤音。
殿下这两年已经极少受伤了,尤其是这种见血的,可在陛下面前竟见了血,尤其陛下还一脸严肃,看着就骇人得很。
紫苏洗了手,又拿帕子蘸了凉开水仔细给殿下擦干净,然后再洒上金疮药、用帕子包上。
贺明隽:“二弟今年在外面,生辰只怕连碗长寿面都吃不上,别的苦就不说了。可儿臣呢,能做什么?”
嘉乐帝斜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朕但凡能对你严苛些……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贺明隽包扎好了手,嘉乐帝干脆让他告退,眼不见心不烦。
等贺明隽离开后,嘉乐帝和潘德全抱怨道:“这儿女都是债啊。”
潘德全心说:也只有太子是债,别人,就连明面上最受宠的怀宁公主,恐怕都比不上太子的一根小指头。
只是,他可不敢顺着陛下的话说下去。
“陛下是慈父,太子这是亲近陛下……”
等到了八月,潘德全见了赈灾回来的二皇子,心想: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二皇子那一双手粗得像老农似的,也未必会得陛下一声关心。陛下还想着申饬二皇子一番,免得二皇子太得势……
贺峻察觉到潘德全的眼神别有深意,就开口问道:“潘公公有何指教?”
潘德全躬了躬腰,道:“指教老奴可不敢当,就是觉得二皇子殿下赈灾可真是辛苦。”
贺峻眼珠子一转,他听出潘德全这是在指点自己可以说说辛苦之处适当卖惨。
可是,他算计陛下那点的关怀和心软做什么?
这次差事他的做法肯定会让陛下不满,可那又如何?他既然敢做,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再说,还有兄长呢……
他之前学的水利、看账等本事,这次用上了。
可他从十岁就开始学武,后来又开始学兵法,总不能纸上谈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