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操作着回复后,他又在研究生群和“毕设令人头秃”的本科毕设群里各发了一个总额两百的红包。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不是在打牌就是在刷手机。
红包很快就被抢,接着一连串回复:
“谢谢老板.jpg”
“老师新年快乐!”
研究生把导师称为老板,这是一种自嘲,他们就像是打工人。
一开始,杨淑云等人偶尔也会调侃般称贺明隽为“贺老板”,但后来,不管是当面还是私下,他们都没有那么叫过。
因为他不是那种压榨学生、不认真教学的导师。
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
贺明隽发完红包就没有再回复,而他的学生们表示已经很习惯了。
贺明隽一直陪着贺父贺母玩到跨完年。
最后,贺父贺母逆风翻盘,他们数着赢的钱,心情愉悦。
一切尽在掌握的贺明隽没有说话,他不用数,都知道自己输了多少。
贺明隽的作息一向很有规律,但今晚他可能是难得地熬了夜,外面的鞭炮声又不时响起,到了凌晨一点他还毫无睡意。
既然睡不着,他也不强求,在床头的小书柜里翻了下,打算找本书看。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朵漂亮的烟花炸开,随后出现“新年快乐”四个大字,字的右下角还有一只白猫。
不是白团子的形象。
它过于精美,充满科技和艺术感。
这一看就是系统的杰作。
贺明隽轻声说:“新年快乐。”
系统又放了几朵烟花,屏幕上那只白猫转了几个圈,表达着它的愉悦。
它是第一个听到任务者说“新年快乐”的!虽然它只是系统,并不庆祝人类的新年。
这只小猫是系统为自己设计的虚拟形象,它现
在没有积分,还买不起真正的“皮肤”,就只能做一个平面的形象感受一下。
最重要的是让任务者看看这只小猫是否和他心意,它还可以修改的。
贺明隽扫了一眼,说:“不错。”
系统憧憬了一番他们赚到积分后的美好未来,又想起今晚任务者和原贺教授父母的相处,它问:“你现在接受这对父母了吗?他们可真是好人。”
贺明隽没有回应。
贺父贺母确实是一对好父母,他们关心而不试图掌控孩子,尊重孩子的选择。
但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是任务而已,而且他也早过了需要家人关心照顾的年纪。
见贺明隽兴致不高,丝毫没有被家庭的温暖感染到,系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吗?”
贺明隽翻了一页书,答道:“没有。”
他不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
如果能选择的话,他还是觉得一个人比较自在。
系统不懂贺明隽的想法,它只是希望它的任务者能开心一点。
明明它只是一个追求积分的系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系统不禁有点困惑。
或许是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比较开心的话,更有利于长久发展?
贺明隽托着书脊的左手食指轻点几下,轻飘飘地问:“你是在试图改造我么?”
“没有!”系统有一种核心代码即将被人破解的紧张,虽然它也不明缘由。
贺明隽继续道:“那就不要再提这些与任务无关的事情。”
屏幕上那只小猫变成垂头丧气的模样,然后慢慢消失,屏幕熄掉。
贺明隽:“你这么希望我融入这个家庭,就不怕我真把他们当家人相处,等期限到了,不愿意脱离这个世界吗?”
系统:“我再也不提了!”
贺明隽满意地轻嗯一声。
他觉得系统有些奇怪,劝他享受家庭的温暖,与任务并无益处。
不过系统看起来就不聪明,他们对彼此都不算坦诚,贺明隽没再细究。
*
第二天,贺明隽依旧早早醒来。
这几天的安排就是走亲戚、各种聚会,贺明隽即便不喜欢,也不得不陪着。
亲戚们聚在一起,除了吃饭喝酒打牌,甚至可以说就算在吃饭喝酒打牌期间,也不耽误拉家常。
他们聊的内容无外乎工作、生活、孩子、孩子的工作或学习、孩子的孩子、催没孩子的人生孩子……
不管是贺家这边,还是梁家这边,贺明隽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种场合,他总是要被拉出来议论的。
看到贺父手上的新表、贺母的金镯子,亲戚们就无不羡慕又带着点酸气地表示:“还是你家明隽孝顺又有本事。”
“那可不,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大学教授了。”
“教大学,那一个月工资不低吧?”
贺明隽:“没多少。”
他这话倒不是谦虚,大学老师的薪酬不算高,依着贺教授的能力,离开校园能挣到更多的钱。
亲戚却不信。
“没钱,你这才工作就买上车了?你那车得二三十万吧?”
“你爸那一块手表都顶我一个月工资了,要是挣得不多,你能舍得?”
“明隽是教啥的?金融?哪个股票能赚钱,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在银行这利率都低得不行,明隽懂得这些,帮我们也理理财。”
“是啊是啊……”
贺父刚想开口岔开话题,贺明隽就点头道:“可以。”
迎着数道或欣喜或意外的目光,贺明隽十分坦然地说:“就按照市面上的理财顾问的收费标准。”
“这都是亲戚,还收费啊?”
贺明隽:“看在亲戚的份上,如果亏了,我就不收费。”
“这还会亏啊?”
贺父忙接道:“都说‘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嘛,他主要是在学校教书,念念课本就行了,像炒股这种实战,他能懂多少?”
“你也是……”贺父面带指责地瞪了贺明隽一眼,“不过是运气好赚了点小钱,说什么大话?”
亲戚们说笑着,把话岔开了。
“明隽还年轻,又没有别的经济压力,敢冒险,咱们这有老有小、房贷车贷的,还是稳健点吧。”
“说起来明隽也不小了吧?还没带女朋友回来呢?”
一听到某位长辈的这句话,几位达到法定结婚年纪的小辈先是看了贺明隽一眼,接着就是无奈地互相对视——
来了来了,过年必备的催婚催生环节它来了!
当事人贺明隽倒还算淡定,听着亲戚七嘴八舌地讨论或建议,他说:“我眼光比较高,长得不能比我差,学历不能比我低,年龄不能比我高,要是有合适的,您几位给介绍一下?”
几位长辈:“……”
生怕没了贺明隽顶着、轮到自己被催婚时孤立无援、准备帮忙解围的同辈:“……”
可恶,又被他给装到了!
二十四岁就博士毕业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啊?
更别提长相了。
而且,想为他说话的弟弟妹妹们还觉得自己被背刺了。
以后他们被催婚时该怎么说?眼光比较高?
他们都能想到长辈会怎么回怼——
“你以为你是贺明隽啊?没有他的条件,还学他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