涎玉斋办公室内,楚弗唯的连番轰炸,果然换来对方回复。
片刻后,她的手机亮起,蹦出两条消息。
韩致远老实地告知行程:[十九号晚上七点半落地。]
他似不放心,还补上一句:[你要干什么?]
楚弗唯在心里估摸,他很快就要返回海城,有事还不如当面沟通,又见他谨慎微妙的措辞,顿时毫不客气地倒打一耙。
[关心你一下,不行么?]
[行。]
韩致远接着发来机场地址,提议道:[那你来接我吧。]
楚弗唯不料他顺杆爬,还妄图让她给他接机,直接回复一个:[?]
韩致远像猜到她的反应:[你就嘴巴上关心两句?]
[并没有。]
楚弗唯反击道:[你想多了,打字不需要用嘴巴,连嘴上关心都没有。]
[???]
*
海城,暮色深沉,灯火辉煌。
市中心的高楼耸立,不时有扇窗户亮起,在夜幕中散发橙黄的光,都是晚归的赶路人。
门扉的密码锁响起音效,楚弗唯下班回家后,才发现有人先到了。
玄关处,鞋柜上的深蓝拖鞋消失,应该是被它的主人穿走。
“你不是七点半才落地。”楚弗唯连忙探头,开始向屋里张望,“我还掐着点儿回来。”
她本打算模仿韩致远的严谨,在他归来前就抵达,提前点亮客厅的灯,没想到慢了一步。
韩致远闻声,他走了出来:“提早落地了,而且不堵车。”
“原来如此,还挺快的。”
韩致远眼看楚弗唯大大咧咧地脱鞋,对方用脚尖勾住鞋子,将其精准地撂进鞋柜。她穿一件浅米色衬衫,搭配舒适的阔腿裤,宽松裤腿晃来晃去,让人联想到丝绸材质。
韩致远思及到家发现的衣物,冷不丁道:“对了,你以后能不能……”
楚弗唯侧头望他:“什么?”
玄关的光线暖黄,让她的眼眸透亮。灯下,她的睫毛清晰可见,漫不经心地眨了眨,嘴唇并未涂抹艳丽红脂,却有气血健康的色泽。
韩致远被她盯着,又默默咽了回去:“算了。”
“什么就算了?”她见他吞吞吐吐,不满道,“有话你直说。”
韩致远也想直说,但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刚入住时,楚弗唯相当有分寸,基本不在公共区域活动,衣服也丢进衣帽间洗衣筐,等待家政人员定时清理。他们都不喜欢外人住家,就选择钟点工模式,隔日有人来整理。
但韩致远出差的日子里,楚弗唯明显解放天性,开始向外拓展地盘了。
今日恰好没有家政过来,韩致远进门以后,简单收拾完行李,就在沙发上捡到她的真丝睡衣。原本轻薄柔滑的布料,被皱巴巴揉成一团,凄惨地缩在垫子角落。
更离奇的是
,上衣和裤子天各一方,一件被丢在沙发上,一件被丢进厨房里。
韩致远无法理解,同一套睡衣怎么会被拆分,各自散落在不搭噶的地方。
难道她穿着真丝上衣,光腿满屋子乱晃荡吗?
这话显然不能提,潜藏心底的情意或绮念像丝绸,平整铺开时柔顺无痕,然而指尖轻轻地拨弄,瞬间就乱成一团,再也回不到过去。
韩致远一直小心翼翼地把持边界,即便跟她有无数共同的回忆,但鲜少让其沾染晦暗不明的东西。比如微信备注名,他将她改为“莫西莫西”,像孩童时代的纯真纪念,意义深刻,无关男女。
他总觉得,他和她的交往一旦掺杂性别,年少的某些宝贵时光也变味,随之而来是无法掌控的危险。
这类似放风筝的人,只要没有狂风呼啸,细线总能引导风筝回来,但心念庞杂、贪欲的风刮起,风筝挣脱了脆弱的细线,就会彻底消逝在云层里。
他对外人都敢流露一二,可面对当事人就不行。
楚弗唯催促:“说啊。”
“没什么。”
韩致远转过身,没再提这话题。
程皓然有句话没错,他不敢贸然对她提要求,原因是不知道风筝线粗细。
“真是怪怪的。”楚弗唯蹙起眉头,不懂他的阴晴不定,又道,“对了,你为什么要拿元宇宙项目?”
“不是跟你说了,韩旻熊也在抢。”
“就这么简单?不是吧,对我也要藏一手?”
楚弗唯故作可怜:“老公,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我对你的经营战略有知情权,不可以拿夫妻共同财产冒险!”
虽然两人有婚内财产协议,暂时没有经济方面的纠葛,但不妨碍她借机生事,套取他的商业秘密。
“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韩致远回头望她,“这意思就是,不管以后遇上谁,你都跟我统一战线?”
她拍胸膛道:“当然了,有合约为证。”
“好,特别好。”他轻笑,“希望你接下来几天也这样。”
话都说到这地步,楚弗唯以为他会给些内幕,不料此人是软硬不吃,嘴巴像撬不开的蚌壳。
两人纠缠许久,他都不愿交底,搞得她气急败坏起来。
“好,特别好,希望你接下来几天也这样。”她冷笑,“早晚给你来个‘大郎该吃药了’。”
楚弗唯懒得跟他掰扯,索性回到自己的卧室,望着空荡的椅子和床铺,又觉得好像忘记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韩致远就看见她溜出来,她在客厅沙发边鬼鬼祟祟,还悄无声息地绕开自己,难得没露出张扬的气势。
韩致远:“你在找什么?”
楚弗唯难以启齿:“你有没有看见,我有一套衣服……”
她最近过得随性,昨晚在客厅看电影嫌热,又蹿到冰箱处拿冷饮。韩致远不在家后,她恨不得嚣张到穿皇帝的新衣,已经忘记换下来的睡衣放哪儿了。
如果她提前到家,还可以整理一下,没想到他先回家了。
“在洗衣房。”
楚弗唯瞪大眼,惊道:“你帮我洗了!?”
好歹是贴身衣物,总感觉哪里不对。
“没有。”
韩致远面对楚弗唯谴责的目光,不知道她在气动她东西,还是在气他没帮忙洗,无奈道:“……那是真丝的,我不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