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
天边炸起一声巨响。
雷声咆哮。
陈政面色冷淡,坐在火炉旁一点一点处理着腿上的伤口。
瓷缸盆里是他刚接的清水,腿上这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一年四季上山打猎,受过的伤都比这重多了。
伤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总是寡言沉默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最后清洗了一遍伤口,用着干净的粗布草草包扎好。
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在狭窄的院子里。
房檐更是接连不停的滚落着汇聚成流的雨水。
重重砸在屋边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蓦地,这片雨滴拍击的声音中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哒、哒”
是格外清晰的脚步声。
陈政面色一沉,冷冷抬起眼。
……谁这么不长眼,敢在这种天来找他的麻烦?
下一瞬,伴随着天边一道闪电轰然划过,斑驳老旧的大门中央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青年穿着深色的长衣长裤,身段修长,气质矜贵。
他一手支着伞,另一手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进了他的院子。
浓稠如墨的黑发被雨水沾湿缠在雪白颈侧,细密纤长的羽睫湿淋淋的,似有水珠滴落,那张本就秾艳昳丽的小脸被水汽盈绕,越发的漂亮动人,像是志怪小说里写的雨夜会化形成人的精怪般,循着目光看来,冲他掀唇一笑,刹那间便让陈政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真是巧啊。”
收起伞,他站在堂屋的房檐下,视线毫无顾忌的将屋内不知为何坐姿僵硬、脸色紧绷的男人从上看到下,似笑非笑的挑着眉,说的意味深长:“陈政,看来你每天要照顾的人还不少。”
老实木讷的男人被他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顿时紧张地站起身,连腿上刚用粗布包起来的伤口都不顾了,低哑着声音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时玉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内,左右看了眼:“哦,莫锦已经走了啊。”
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陈政脸色绷得紧紧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快速道:“他早就走了,我没让他……”
不等他说完,时玉便坐到了堂屋唯一的椅子上,椅子在陈政身前,男人身材高壮,站着时打下的阴影格外有压迫感。
他不知在看什么,半垂的脖颈露出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幽幽的夜色下,似乎散发着些甜腻惑人的腥香,语气却是平淡的,是从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骄矜傲慢。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站着。”
黑皮男人一愣。
窗外“轰”的一声,炸开惊雷。
雨下的格外大,风顺着屋子吹遍每个角落。
除了正中央仍在亮着微弱光芒的小火团,一切都掩盖在一层黑暗下。
他面色不变的跪坐到地板上,像只老老实实、任打任骂的黑色大狗,牢牢地听着主人的每一句话。
时玉一顿,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只看到了男人老实垂着的脑袋:“你喜欢莫锦?”
陈政沉沉抬头,眼神似乎凶了一瞬,像只披着羊皮却一瞬间露出獠牙的狼犬。不等时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异样,他又极快的低下头,仿佛对主人再忠顺不过,闷声道:“我没有。”
“可我看你们两个一起回的家。”
时玉托腮轻笑,居高临下的扫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神冰冷,忽然抬脚,那双漆黑皮面的雨靴之上是点点凝固的黄泥,脏的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
头顶传来青年轻哑平淡的威胁,“脏了,给我擦擦。”
“陈政,你不想我把你和莫锦的事捅的全村子都知道吧,乖乖的给我擦干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潮湿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低着头,黑发遮挡了全部神情的男人嗓音有些说不出的哑。
他只穿着简陋汗衫的上身绷得紧紧的,跳动的火光在他身侧打下一片昏黄的光线,衬得那结实精壮的身体仿佛蓄势待发般、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什么机会?”
青年轻笑:“——当我的狗的机会。”
“跟了我,我以后离开村子还能带你去看看大城市;不跟我,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等死。”
“更重要的是,”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弄到不可忽视,他嗤道:“你那么宝贝的莫锦,可要名声扫地了。”
“我和他没有关系。”
昏黄光线下,黑皮男人的嗓音粗粝沙哑,喉结上下滚动,低低的再次重复道:“……我和他没关系。”
“好,没关系,”翘着脚,时玉自上而下的俯视他:“当狗的第一件事,听主人的话。陈政,给我擦干净。”
陈政缓缓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火光下黑的骇人,莫名有些压抑极深的浓稠墨色,不等时玉细看,他便重新低下了头。
宽大厚重的大手摸上他的鞋。
时玉眯了眯眼,刚在心里松了口气,下一瞬,脚掌一凉。
他茫然低头,对上了被甩到一旁的雨靴。
紧接着,温热的触感碰上冰凉的脚背。
男人单手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雪□□致的仿佛凝固牛乳般的小脚,语气认真又沙哑,“……这是我擦脸的毛巾,不脏。”
脚掌脚背脚趾缝隙全被细心温柔的擦了一遍,男人指节上粗粝的厚茧带来一阵麻痛麻痛的触觉,时玉一身细皮嫩肉被娇养着长大,哪能受得了这个痛。
他睁大了眼,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在男人俯身准备脱他第二只鞋时,登时愤怒的一脚踹了上去。
“……陈政!”
“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