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琅当然知道不行。
这时到吃饭的地方了,是红山半岛新装修的餐厅,下了车,她在等答案,贺朴廷却小声对妻子说:“我捐过的,部队不肯要!”
又试着说:“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如果是农场的苏琳琅,肯定会生气。
因为农场阿爸从小就教育她人人平等,不搞特权。
但从星际来的苏琳琅知道,只要人存在,阶级就存在,有钱人注定就会有很多特权,这也是不论各行各业,每个人都拼了命赚钱的动力。
不过曾为军人,不喜欢军人被资本玩弄,苏琳琅就说:“以后不要了。”
正好她的电话在响,她就去接电话了。
程超本来也急,想问问赌场该怎么办,但一下车就被会所给吸引了。
这家会所就在高尔夫球场旁边,五层楼,造型倒是很简约,但是乍一看,程超就想到了一个字,贵!从外立面的大理石贴墙到花岗岩门头,再到整体的氛围灯,他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它的装修肯定特别贵。
一进门,他又给惊到了。
进门,走廊两侧有地下灯,但灯上全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玫瑰。
一直到电梯口,两条灯带,灯带上全是玫瑰,金色的灯光给玫瑰镀上一层金黄,这属于程超做梦都梦不到的玩法,他无法形容,就是觉得,真他妈的好看!
闻着还有玫瑰香,他好奇,捡起一朵花来一闻:“这他妈……是真花?”
又说:“这也太浪费了吧,花就这么扔在地上?”
别说程超专门来一趟,取刀时心里的不爽了。
贺朴廷今天结婚三周年纪念,专门布置了很久,吃饭的时候来颗大电灯泡,他心里也很不爽的,不过招待客人的涵养得有,他说:“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程超明白了:“所以这是你扔的花,就为了过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前后左右又看了一遍,才发现一楼所有的地灯上面全是玫瑰花。
天已经黑了,整个会所的一楼除了高尔夫展品,就是人造景观了,两条含苞待放的玫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四通八达。
程超对浪漫的概念还停留在,听说女孩子们喜欢花,更胜于一个大猪肘子。
今天他才发现,真正的有钱人要玩浪漫,对花的运用,是他想都想不到的夸张!
苏琳琅电话还没打完,一直不进来,两个男士就大眼瞪小眼的站着。
程超一看那满地的花,想想能换多少个猪肘子多少块胰子,就既心疼又窒息。
贺朴廷一想楼上还有很多惊喜,属于他酝酿了三年的太太专供。
程超要看到了,估计又要大惊小怪,更加窒息。
……
说回苏琳琅。
电话是钱飞龙给她打的,谈的是关于警务副处长马鸣的事。
马Sir接了军情局刺杀贺朴鸿的活儿,以及跟刘佩锦合谋,在大陆制造车祸杀贺氏高管的事贺朴廷都跟钱飞龙仔仔细细讲过一遍了。
目前港府还是英属,警队官员也由总督府直接任命。
马鸣在警队也有庞大的势力,再说了,警队内部很复杂的,贺家只是布衣平民,只要马鸣能识趣收手,高管的案子贺家就算在山口组头上,也不会惹他。
贺朴廷跟钱飞龙讲这些,也是因为他俩关系好,想让他转告马鸣,只要他识趣收手,贺家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不然,贺家也不可能就那么坐着等他来杀。
钱飞龙答应会转告,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之后就一直风平浪静。
马鸣虽没表态,但也没再追查乔向娣的去向,最近还连着破获了两起毒.品案。
苏琳琅也当他会就此收手,也就没打算再动他了。
而今天钱飞龙打电话来,倒不是说公事,是说一件私事。
他说:“苏小姐,马Sir的太太出事了,人在新界,我需要立刻开飞机过去,我的因为没交年费,塔台拒绝给我授权,快,拿你家的授权给我开个航道。”
马鸣的太太是个顾问律师,还很有钱。
不过再有钱也是有限的,当然买不起飞机,也开不起航道。
而且马鸣跟他太太好像有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但两口子感情一直不错。
所以那天在赛马场,苏琳琅没有当着季德的面揭露马鸣和刘佩锦偷情的原因,她不想因为他们的苟合,而伤害到马鸣的原配妻子。
听说马太太出事了,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遂问:“马太出什么事了?”
钱飞龙说:“还能是什么事,最近我们搞毒搞的有点急,毒贩子跟踪到了马太,把她的膝盖挖了,头皮剥了,性命垂危,麻烦你快点,帮我给塔台打个电话!”
挖膝盖,剥头皮。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苏琳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为什么港府绝大多数的警员对毒贩子都视而不见,或者同流合污。
除了因为贩毒有暴利,再就是怕毒贩子的报复了。
不像道上的社团大佬们是在明处,堂堂正正,出了事你可以找人寻仇。
毒贩们隐在暗处,用的都是代号,而且专盯着警察家属下手。
现在是挖膝盖,剥头皮,到了将来,就是活取器官,生生将人折磨死。
毒贩也不全是港府人,而是在整个东南亚有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
再加上港府这些年混乱,就成毒贩子们活动的温床了。
最近马鸣接连破获了两起毒品交易案,他自己没事,太太就遭殃了。
“钱Sir,您等十分钟,我会让阿贵把我的钥匙送过去,开我家的吧,你的飞机停太久,没做保养,贸然起飞很危险的。”苏琳琅说。
钱飞龙此时就在山顶停机坪,在贺家的贝尔-214旁。
拽上飞机的起落架,他说:“苏小姐,大家各为其主,而且目前港府毕竟是英统,我们做警察的更要听大英政府的,你们家的态度我已经跟马Sir转告了,他虽然没表态,但是,我想他以后应该不会再针对贺朴鸿了。”
再说:“苏小姐,今天,你是我心中,全香江最靓的靓女,谢谢你!”
凡事,一码归一码。
虽然马鸣不是个好警察,他太太也一直在通过他收受贿赂。
但被毒贩挖了膝盖还剥了头皮,需要急救,苏琳琅当然得立刻派飞机。
挂了电话,她给在家里值班的阿贵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带着飞机的钥匙,行驶证去停机坪,再给许天玺打电话,让他问塔台申请授权。
其实港府这些年毒品泛滥,毒贩横行就没停过。
要在九龙,每天都能碰到几个瘾君子和卖毒品的小贩子。
但因为苏琳琅一直生活在相对干净的圈子里,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身边有人被挖了膝盖,剥了头皮,正好她星际的爸爸也是被毒贩子杀害的,而且是生割器官,这还是头一回,两个身体融合以来,她有那么强烈的情感要表达。
她想哭,抑制不住自己的难过,想哭。
贺朴廷和程超没挪地方,一直在电梯口,看她进来,贺朴廷就按电梯了。
程超正在见识金钱的无限可能,问苏琳琅:“看到了吗?”
苏琳琅的脑子在嗡嗡响。
哪怕她知道马鸣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一想到就因为马鸣缉毒,她就被毒贩子给割了头皮,她还是遏制不住的愤怒,难过,想杀人。
不过当然,缉毒是警察的事,跟她无关。
而且她在星际时代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也很擅于压抑自己的情感。
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贺朴廷准备了很久的,不想扫他的兴,她不知道程超说的是什么,但她抿唇一笑,说:“好看。”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是披散的,一件简简单单,圆领的粉色长裙,抿唇一笑,乖乖巧巧的好看。
她一笑,贺朴廷连带他那三个胸肌发达的保镖们也全都笑了。
程超也说:“阿妹觉得好看就行。”
但他内心还是腹诽,那么多花,就那么随便扔在地上,明天就蔫巴了,废掉了。
要换成猪肘子,牛头肉,或者是白斩鸡,那得吃到猴年马月。
浪费,太浪费!
会所五楼整层是西餐厅,一整面的落地大窗,外面就是高尔夫球场。
程超刚才在楼下,只觉得花扔地上太浪费了点。
这一上楼,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也后悔今天自己跟着来了。
楼上,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一张餐桌,就在窗侧。
而他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墙上,窗户上,到处贴着好多手拉手,嘴对嘴,或者亲亲抱抱的,可爱的卡通小娃娃。
餐厅里还摆着好多巨大的小兔子,小猪猪,小乌龟一类的玩偶。
餐厅中央还有一束巨大的花束,是米白色的玫瑰花。
看得出来,有一张凳子是后来加的,应该是刚才服务人员才加的。
桌子上也有花,也是米白色,米白色的玫瑰花,也不知道贺朴廷从哪里搞来的。
而以这些花束包扎的精致程度程超估算了一下,他一个月的工资应该不够。
贺朴廷先请程超坐,自己也坐了下来,说:“菜单是我早拟好的,有可能不合表哥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自己来点。”
说着,侍应生已经把菜单拿过来了。
这时程超才注意到,就俩人吃饭,竟然还有人给他们弹钢琴,拉小提琴。
奢侈,浪费!
翻开菜单,他简直想骂娘,因为菜单上甚至不是英文,也不知道哪国文字,他反正一个字都不认识。
合上菜单,他说:“我随便,你们吃啥我吃啥,我啥都能吃。”
他想原地消失!
随着音乐响起,外面竟然缓缓的亮起了灯,一大片的灯。
程超仔细看了片刻,差点就要腾的跳起来。
但他下意识抬头看苏琳琅,见她一脸淡然的望着前方,就又生生压着自己坐了回去。
外面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茵,那是一座大型的高尔夫球场。
而在夜里,当整个高尔夫球场亮起灯的时候,就是三个巨大的字母,SLL。
在字母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心形的湖泊。
SLL,苏琳琅吧。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那片心形的湖水被天际的余晖照映,发出琥珀般的幽光,像一枚墨绿色的宝石。
所以,这全是贺朴廷搞的吧,所有的一切,全都是。
程超个大老爷们,心都怦怦跳个不停,甚至还觉得有点羞臊。
他想喊表妹起来看,但见她一脸淡然,就又觉得大概表妹早就看惯了,不新鲜。
这样坐着当然不行,谁知道后面还有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人家两口子看着开心,他看着是真难受啊。
程超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他要赶紧拿刀赶紧走,去丽景招待所住。
跟这种地方相比,还是蟑螂满地,污水横流,隔壁不是站街女就是瘾君子的丽景招待所更适合他。
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刚才贺朴廷一直没说,他估计他是在等苏琳琅回来才说,也就没问,但现在必须问了,问完他就要走,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对了朴廷,你刚才说要给赌场挪个地方,挪哪里?”他说。
黄毒赌是九龙的三大毒瘤,单清哪一样都能难治理的干净,因为它们是彼此裹挟,裹带着的,有毒就有螵,有螵就有毒,三个好兄弟不分彼此。
而不让袁四爷开赌场,那帮只会搞赌的古惑仔无处安放,当然不行。
但要让他继续经营赌场,又不想是在港府,那该开在哪儿?
贺朴廷心里当然有方案,一个可以完美帮袁四爷洗白的方案。
他刚才一直在卖关子,没说,是因为他怕他遛了大陆军方一道,太太要生气。
怕她真发脾气,就不说砍他一刀了,她当初三拳打倒钱飞龙,她的拳头他也受不了,所以他拿那个方案当尚方宝剑,也当免死金牌,想让太太先承诺不生气再说。
不过毕竟夫妻,他比程超更了解苏琳琅。
也看得出来,她自从一上楼情绪就很不对劲,正想问问她是怎么了,岂知程超才提赌场的事,她的眼里一下子就又有光了。
她也说:“阿哥,不在港府本地开赌场,还能上哪儿开,怎么开?”
再卖关子就真要挨拳头了。
贺朴廷说:“公海。”
进一步解释:“我们正好有几艘退役的渡轮,也是老式舰船,虽然发动机老了,不适合跑航运了,但只要装修好,停泊到某个地方,它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岛屿,我可以低价转给袁四爷,以后他就在公海开赌场。公海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单独监管,属于法律的灰色地带,只要他不贩毒,不杀人,哪个国家都不好通缉他的,而且赌徒们在公海可以玩的更大,更嗨!”
看程超,再说:“在公海开赌场,还便于掩饰他帮你们做的生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