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青家里有个年纪比较小的表妹,非常喜欢追星,偶尔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陌生词汇,例如私生饭之类的。
不只是他表妹不太理解,其实衡青自己以前也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种狂热的喜欢某一个明星,喜欢到天天在对方家附近蹲守着,就为了看他一眼的程度?
一直到后来轮到他每天跟着某个人,各种找藏匿点,找如何才能看到他的时候突然能够明白这种感觉了。
以前天天都能见到面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周应泽离开望京以后,衡青像一尾缺失了生命之源的鱼,周身皮肤开始枯萎,明明周围氧气十分充足,但他却总觉得呼吸不畅,萎靡不振…
直到他来到长郡,直到重新看到周应泽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他很喜欢悄悄跟着周应泽,看着他走路,看着他和其他人说话,看着他修改作业,看他每一个低头的瞬间都让他胸口充盈无比。
衡青不认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满足窥私欲,起码他对其他陌生人的私生活,对于他们每天在做什么就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周应泽在做什么。
时时刻刻看着心仪的人,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知道心情如何…
这些微小的小细节能够支撑起他一整天都愉悦无比的心情,让他工作起来的精神都更加充沛了很多。
当然,每当镜头里出现秦源的时候,衡青的脸色都会瞬间阴沉下来,心里想着:那个贱人能够早点去死就好了。
*
衡青本来就不是情绪那么稳定的人,尤其是对于周应泽以外的人,他的耐心几乎等同于无。
而这种压抑的负面情绪一点点累积,终于在有一天,在他看到那个贱人和陌生男人手挽手时,脑子一懵…爆发了。
长郡市是个小地方,夜生活自然没有望京市那样丰富,到深夜十一二点的时候,外面很多店铺就已经关门了。
周围夜深人静,地广人稀,身处一间废弃的地下车库里,他就算是喊再大的声音把喉咙喊破了也不会有谁听到的。
衡青那会儿也压根没有在秦源面前做什么伪装,所以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衡青是谁。
毕竟衡青以前经常来长郡找周应泽玩,自然也是和他见过面的,以周应泽以前的舍友外加好友的身份见面的。
“你不是应泽哥的朋友吗!”
都到那一刻了,那会儿的秦源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是不是衡青抓错人了,还说什么只要他放他出去,他一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绝对不会报警。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愚蠢了?
衡青没功夫和他瞎说,在给自己换了一身雨衣后,他半蹲下来,揪着他的头发往水泥地上狠狠砸去,顿时鲜血流了一地,也让他成功认清楚了现状。
他一会儿骂骂咧咧的,不怎么不干不净的话,一会儿又哭哭啼啼的求饶,说可以给他很多钱之类的话。
反正
衡青通通当做没听到。()
他并没有在处理秦源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一来着急过去看着周应泽在做什么,二来秦源心理防线实在是太弱了,并没有被折腾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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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是在他意识逐渐丧失之前,衡青从秦源这里知道了一个关于周应泽的秘密。
当时的他似乎看着衡青身上那一身漆黑的雨衣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些,口中呢喃着奇奇怪怪的话。
虽然他没说太清楚,也只是透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就足以让当时的衡青从头到脚的酥酥麻麻…
*
于是在解决完秦源后,衡青迫不及待的想去见周应泽,像一个得了奖状的学生去兴冲冲和老师邀功请赏一样。
在去的路上,他甚至都没提前想好到时候要怎么和周应泽说这个事,见面以后果然卡壳了。
他不敢在周应泽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他已经背叛你了。
当时的周应泽看向他,并没有任何诧异的模样,甚至对于他的出现还有些苦恼,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斥责课堂上不听讲开小差的同学一般,说他真拿他当兄弟的。
衡青:“…………”
“…现在我得解决一下你了。”
当时衡青心里就一个念头: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好像破坏了周应泽的什么事…
再后来,所有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以至于衡青完全没有时间和周应泽好好聊聊。
等到他再次听到从周应泽口中听到那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死之前了。
*
人类有种本能,叫"预感离别"。
上辈子的衡青提前告知到了这份别离,那会儿的他因为很想了解周应泽,所以背着他做了一些调查。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不会逃过周应泽的眼睛,而他本来也没有想瞒着他的打算,一直在等着他来问自己。
结果他并没有。
某天他们聊得很开心,周应泽冷不丁的提到等放假的时候想去繁山看看,那地方位于长郡市与另外一个城市的交界处,是一座近几年才兴起的旅游之所。
听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某个地方的特产,但他自己有没有时间去,衡青。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自己去给他买。
“是吗?那太好了。”周应泽的脸上是他一贯的温和笑容,但哪怕只是这种虚假的笑容也依旧然而一旁的衡青看呆了。
周应泽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着他:“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你路上不要打开,要到了之后才能打开哦。”
衡青当时已经猜到了,但他无法拒绝,点点头:“好呀,我在那里等你。”
*
离开长郡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阳台边吹风,看他从口袋里摸烟的动作,衡青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摸出火机点燃,并拿手为他挡了挡风。
周应泽凑过来吸了一口,星星点点的火光照应在他半张脸上,真
() 美啊。
一缕轻薄的烟雾从他的形状完美的唇边溢出,俊美的青年眯着眼睛看向远方,用平静的语调叫他的名字:“衡青。”
“嗯?”
就是那一瞬间,衡青预感到了别离。
在他们俩一起在楼下的快关门的那家卤肉饭吃饭时,他从筷子篓里抽出筷子,手却突然没拿稳,咕噜咕噜滚到地上。他弯腰打算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恰好从外面的街道风裹被卷入店内。
看着脚边那片卷曲的落叶,那一刻衡青他总觉得他们要分开了。
也不止那一个瞬间,往后的两天时间里,在无数个细节里衡青都清清楚楚的有种无法形容的悲戚感,
在每一个周应泽明明离自己很近很近,但他却觉得很遥远的时候,他无比清晰预知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于是在周应泽来送自己的时候,他壮着胆子,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突然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当时周围有好多路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他吻得太过于急切了,冲上去的时候也没掌握好力道,两个人的牙都有点磕到了,这导致他和周应泽之间的第一个吻是混着星星点点的血腥味。
又趁他愣神的功夫跳上车走了。
衡青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那的确是他们俩的最后一次见面。
*
不过也可能是他的执念太过于深沉了吧?在某一个夜里,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一切,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可他偏偏就是发生了。
而在衡青想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周应泽的对面,拿着高清望远镜看着他家,同小区内的装修布局大体是相同的,所以衡青大体也能想象到周应泽家里的布局。
他买的应该是一个小套三的户型,刚进门是一面玄关,鞋柜和换鞋凳,再走两步就是客厅,厨房以及卫生间。
在客厅的右手边是两间对着的卧室,左手边是一间次卧,也可以当做杂物间,不过被周应泽改成书房了。
衡青闭着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清晰的想象出周应泽房屋内的格局,客厅中间是L型沙发,可能因为天气热,屋里拉了一半的窗帘刚好遮住了一部分的视野。
以至于他看到的场景就变成了秦源原本躺在沙发上,但似乎对周应泽说了什么话,周应泽凑过去仔细听,然后两人凑近亲热了起来?
被窗帘挡住了一大部分视线的衡青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进行自我想象。
于是当时的他自然而然的被想象出来的画面嫉妒扭曲到感觉整个人快蒸发了,胸口处强烈的负面情绪让他有种冲动…
这一次,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这一次的事情没有像之前闹得那样沸沸扬扬,自然也没多少人注意这个案子,更没有把周应泽变成重点嫌疑人。
哪怕有谁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毕竟宣扬出去既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影响考核评分,会影响城市形象,那为什么要捅出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的原则,一场“意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了。
*
那会儿衡青关心的问题已然不再是秦源那个贱人,他那会儿满脑子只有和周应泽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吗?
在秦源死掉以后的某一个夜里,周应泽难得和他亲口讲述了他的过去,包括他还有一件没完成的事。
甚至周应泽还和他解释那天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说那天他只是过去拿了一个遥控器而已。
说这话的周应泽那会儿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不然你以为在做什么?”
衡青为自己龌龊的想象而羞愧的低下了头,周应泽看他的表情也能大概猜测到他想象的是什么画面,突然笑出声。
彼时在那个被橘黄色灯光笼罩的房间里,衡青的目光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周应泽,而身后的白墙上就是他和周应泽的两道影子,看起来多么亲昵啊。
他觉得自己离周应泽更近了,然而事实上,但那仅仅只是那一个夜晚而已。
第二天醒来以后的周应泽又回到了他往日的生活,平静的去学校回家,平静的上课下课,闲暇时在标本室里摆弄他的标本…
连带着而衡青也回到了以前总是在角落里注视着周应泽的日子。
唯一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明明已经知道他在暗处的周应泽也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配合他的表演。
有时周应泽会在他快要下课之前给他发消息问他想要吃什么,这样等他一下课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契的互相演着,在其他陌生人看来,衡青仅仅只是待了两三天就离开了,但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亲吻过,也拥抱过…
甚至还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
“上一次,你后面…怎么样了。当然,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周应泽思索了一会儿:“我上次啊,挺好的。”他顿了顿,“…很开心,辞职后四处旅行,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没了?”衡青紧紧盯着周应泽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然后呢?”
周应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没了啊…哦哦,我还回了一趟以前的学校。对了,咱们之前住的那间宿舍现在是新生在住了,以前总关不上的那扇窗户也重新装新的呢。””
撒谎。
他在撒谎。
周应泽有双很清澈透亮的眼睛,虽然绝大部分时候,衡青都在里面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但他还是很喜欢看…
就像欣赏一片绝美的晚霞,观赏一幅美丽的画卷,他就算不得到回应,也能独自欣赏很久很久…
正是因为这样,真因为衡青曾在暗处观察了周应泽那么久,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他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他在说谎,并且非常不自然。
“你告诉我吧…”衡青那会儿刚好接着搂住周应泽的动作,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怀里人
的耳垂尖。
他知道周应泽这里的皮肤更薄弱,神经细胞更密集,比别的地方反应大些,但真下嘴咬到时候又舍不得太用力,都没用牙齿,用的是唇瓣,
周应泽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精准的伸手推开他的脸。跟着,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嗯……你想知道哪些呢?()”
*
周应泽的确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假话,真在于他的确把最后一件事完成了,也的确是辞职了,假在于他没有四处旅行,也没有很高兴…
当时明明亲眼看着当初那个院长在自己面前咽气的画面,周应泽也没有特别喜悦兴奋,又或者很畅快淋漓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就如同马路边一群看热闹的如同围观群众一般,漠然的看了一会儿,又漠然的离开了。
他逆着人群往外走,身后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各种男女老少一看到前面出事了,立即兴致勃勃互相讨论起来,有拿起手机拍照的,有给各自的朋友打电话…
“前面发生了什么??()?[()]『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好像是一个老人犯病了?过马路的时候也没看到前面的大货车,直接就被…啧啧啧。”
“拍照了吗?拍照了吗?”
“前面的,都散开…都散开,大家不要围在这里,不要堵在这里…让救护车进来…别拍了,别拍了…”
当时的场面一度混乱的不行,哪怕有执行的交警在现场竭力维持着秩序,不断的大声吹口哨让大家散开散开,却还是架不住越来越多人不断的想冲进去看热闹。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听说好像出事了…”
“让开让开,让我去看看…”
周应泽都走出去好远了,还听到有几位年轻人正好奇在往那边赶,一面往那边骑着车,一面还和自己的朋友们打着电话分享着今天遇到的大事。
“诶,听说三桥那边好像出车祸了,还死人了诶…嗯,我现在过去看看…”
平时的生活还是太没意思了,因此那些好奇的群众才会对这种少见的“血腥”“刺激”的事儿感到新奇。
一无所知的路人们略显激动的奔向事故现场,殊不知而真正制造这起意外的真凶云淡风轻的和他擦肩而过。
*
那时候的周应泽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反常。
明明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心心念念要复仇,为什么在真正完全完成的那一天,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反正只有深不见底的迷茫和一阵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空虚。
那天以后,周应泽有时走在路上会不知不觉的出神,有时候不小心翻到一张以前衡青给他留下的字条,他也会看很久。
不过半月,他一点点看着自己陷入虚无主义。既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更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 他尝试去看过心理医生,对方说了很多很多宽慰他,鼓励他的话,但他心里没有一丝丝的触动。
只有一段话他记得比较深刻:
“成长期经历过巨大创伤,又或者遭遇过自身无法应对处理的状况的小孩,为了能够活下去会自行屏蔽自己的感知力,无法感知就不会痛,就可以活下去了。”
周应泽当时也只是哦了一声,对于医生鼓励他去做想做的事情放松放松心情,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的提议,他当时并没有反驳,认同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他温和的笑笑:“谢谢医生,我回去以后会自己好好想一下的,今天麻烦了。嗯,再见。”
然后等出了医院的门以后,周应泽面上温和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他抬头看看之前进医院前还万里无云的天,那会儿乌云密布,看起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在周应泽脑海里冒出那个念头以后,他的鼻尖,头顶,肩膀依次感觉到一阵冰凉,看来不是快要,是已经开始下雨了。
周应泽没有带伞,就只是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或快跑,或疾走,或那些手中的东西顶在头顶,总之都行色匆匆的。
好像只有他的反应慢了半拍,都在原地淋了好一会儿雨了,这才慢吞吞的走到了一旁的商铺屋外避雨。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起之前衡青在的时候,他经常会提前看天气预报,然后发短信提醒他拿伞。
如果哪一次他忘了,不出五分钟,他视线范围内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把雨伞。但那会儿已经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
哦,他已经死了。
面前就是车水马龙的马路,四通八达的马路去哪里都可以,他那会儿是自由的,但他的脑海里一片迷茫。
最后想看三天勉强想出来一个地方。
*
周应泽上辈子出事前去的城市正是繁山的方向,也是衡青死亡的那个城市。
凶手总喜欢在事后重返现场,他也不例外,又是一年深秋,当时的他看着楼下已经拆下招牌的卤肉店,猛然间也想去他最后住的酒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