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修的确有以乐引动人体内灵气的能力,其大能者,甚至能一举震碎五脏六腑,致使人气绝身亡。
越长歌那家伙一向心慈手软,只嘴上喜欢讨便宜,从未在柳寻芹面前施展过如此残忍的本领。也许她根本从未用过。哪怕对待罗芳裘这种毒辣之辈,到底也还是留了一手,没有赶尽杀绝地伤她性命。
以德报怨。柳寻芹心中腹诽。
柳寻芹这些天没有懈怠过,难得的走神放松,也就是念起她。不过她没有过多地放纵自己沉溺,因为说到底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还剩两天。
“医仙大人。”
同样面容憔悴的少女顶着俩黑眼圈,揉了许久,试探地问:“……若是七日之内解不了这蛊,您会怎么样。”
兴许是柳青青在折腾了这些天以后,却还在原地踏步,她面对眼下困境,似乎也没有太多信心。
她低下声音,“您解蛊不成,会杀了她吗。”她显然是指罗芳裘。
腾起的袅娜的烟雾,熏染了柳寻芹精致却过于冷淡的眉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喃道:“杀了她?”
那双眼瞳的色泽比徽墨浅淡,又比玄铁银亮,盯着人久久凝视的时候,的确让人背脊发寒。
柳青青大着胆子与她对视,虽是有些压力,但还是渴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柳寻芹看了面前这个年轻有天资的后辈半晌。令她意外的是,柳青青不像她的徒弟一样会温顺地低下目光,也不会飘忽,反而因为倔强显得不卑不亢。面前的这位后辈要更加桀骜一些。
“死是最容易的事了。”柳医仙:“我见多了,并不以为是一种报复。所以我从不杀人。”
她穿过柳青青的身旁,绕过去重新拿起了一本古书,轻轻扯了一下唇角:“如果越长歌有事,我索性也不用研究这劳什子蛊毒了,也许有幸能多花点心思,教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明喘着气却活不成人样,空有一条命在却不成人形?”
柳青青的神色一僵,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她张了张嘴,只觉一阵寒意顺着窜上,让本就不温暖的书阁显得更加阴冷了。
柳寻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偏生让人觉得她极有可能是认真的。
“啪”地一声,书本合上。
柳寻芹抬起头:“也不用太悲观。我还是希望你师尊不要有事的好。这样两方都相安无事了。”
柳青青艰难地点点头,她紧闭上眼,心里道:我都说了……你不该招惹柳医仙的。冒这么大的风险,当真值得吗?当真明智吗?
随即柳青青便怅然。那个女人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蛊毒上,恐怕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能说一声值得。
她不救她自己,那我也救她一次。也算是……还了她这些年的恩情了罢了。也算是……还了越长歌这段时日的照顾。
柳青青在心中默念,她不想让这种局面发生。正准备钻入浩瀚的书海,再来寻找一些眉目的时候
——
医仙大人却在一旁道:“你刚才说音修,倒是给了我一些灵感。”
柳青青刚才半梦半醒,压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话。她愣愣地看过去,柳寻芹从手上的纳戒中掏出了一把剔透的伏羲琴,横在桌上。
那是送给越长歌的东西,新婚夜走得匆忙,自然没来得及带。
柳寻芹:“窗外枝丫上停着一只鸟儿,你过来试试。”
柳青青茫然:“试?”
“试着用这把琴,将它杀死。”柳寻芹示意:“用八音穿心。我会教你,看着点。”
柳青青被揪过来尚一头雾水,只见那人都已经摁着她的手搭上了琴弦,医仙大人的行动力实在是有些惊人——等等,她不是个医修吗?为什么连这个也能会?
仿佛是知道了身边的年轻孩子在腹诽些什么。柳寻芹轻描淡写地道:“我只学会了些许,比不上她弹得好。”
说起来她的师妹总是爱在修习课业时叨叨,念得久了连柳寻芹也会了一些。谈不上多精深,也不能杀人于千里之外,也许不能危机时刻临场发挥,但准备一下使出来问题却不是很大。
柳青青的手指被控制着抚过琴身,随意搭上一根弦,迅速一挑一抹,冰冷的弦擦过指腹。
不属于她的灵力灌溉于她的指尖,聚成一团,而后倾注到了整个琴身里,先后奏响了八根琴弦。
她又僵硬地松了最后一根弦。
震出一道音。
刺耳的弦音在脑海中搅动,柳青青明显感觉到了灵力的震荡,伴随着这声空灵的琴鸣——
四周狂风大动。
一声凄厉的鸣叫自树梢上传来,戛然而止,一个黑色的影子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