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出国了吗。”秦佳苒一半身子躲在门后,极度的未知让她失去安全感,“我没带护照,没办签证,就算到了国外也出不了机场。”
她开始胡乱找话。
“你不需担心这些。”
秦佳苒停了一秒,点头:“好。”
他过分冷漠又过分有礼貌,她不得不印证了猜测。
也对,那个吻于他而言就是个不怎么光彩的意外。谢家太子爷吻了一个私生女,传出去都难听。
他也许吻过很多女人,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不想记得无可厚非。就是对她来说挺难堪的。
“谢先生好霸道,一声不响就把我带上飞机,还不告诉我要去哪。”秦佳苒唇角抿起,无奈一笑,眨眼的动作很好地藏住那抹晦涩。
“上直升机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明天在国外有工作。我让瑞叔送你回家。是你说,”谢琮月顿了一下,唇角无意识勾起,又很快放低。
秦佳苒呼吸轻轻滞住:“我说什么。”
“你说,你要跟我走。”谢琮月黑眸半眯,话落,他下意识把酒杯送到唇边。
好似不喝酒就无法解释他体内一阵又一阵涌过的热流。
距离他们接吻过去了四个小时。
他记得清清楚楚。
女孩扑过来,饱满而柔软的身体缠住他,一双眼睛朦胧又清亮,恍若乌云里的月光,红唇主动张开的那一刻,简直让他理智全失。
他不讨厌她,不讨厌和她接吻,只是讨厌失去理智的感觉,讨厌不受他掌控的一切意外。
他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甚至是他豢养的蝴蝶,从虫到蛹到蝶到飞翔
() 再到死亡,每一个过程都在由他掌控。
只有吻她,是他规整有序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失控,他甚至贪恋,想吻更多。
而秦佳苒,不是他预设中的人。他的预设里,他绝不会对一个爱哭柔弱讲话娇里娇气小心思满天飞的小妹妹动念头。
这有罪。
更别提,做出在公众场合接吻这种乱规矩的事。
“当然。不排除那是你喝醉后说的胡话。若是你想回家,等落地后,我让飞机送你回去。”说完,谢琮月感觉心头的热流终于降温,可是比之前更憋闷,透不过气。
他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那瓶路易十三,续满空杯。
秦佳苒看着谢琮月冷漠地从她眼前走过,心口不可控地泛起酸胀,像灌满了海水。
初吻。那是她的初吻呢....
她委屈想,哪有被人占了便宜,拐上了飞机,还要被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远处的白桦木餐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油和葡挞混合的暖香。
肚子不争气,咕了声。
对对对!他甚至都不给她吃的!让她在飞机上饿着,不知还要饿几l个小时!
秦佳苒只觉得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凉透。
她深呼吸,忽然松开门把手,径直走到餐桌边,也不搭理坐在一旁的谢琮月,目不斜视,极其不客气,拿一块鮰鱼寿司,塞进嘴里。
又找来一只干净酒杯,倒一杯佐餐酒,狼吞虎咽的空隙喝了一大口,她蠕了蠕被酒泡过的舌头。
然后又咬一口葡挞,把精致的蛋糕挖烂,剥来自遥远新疆的葡萄皮,舀一勺酸甜可口的桑椹冰激凌,不放过每一碟。
她像幼稚的小朋友,把桌上的东西都破坏掉,要让对方饿肚子,表达她的抗议。
风云残卷下,桌上只剩下空碟。她舔着唇边的酱汁,被奶油润过的软舌红润勾人,一抬眼就发现谢琮月正好整以暇地注视她。她笑笑,大胆迎上去:“我被您拐上飞机,总不能饿一路吧,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吗,若是要付费,我下飞机后转账给您。”
谢琮月无声笑了笑,毫不介意她语气里的冲味,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酒,姿态优雅,和她大相径庭。
他三十七万一瓶的路易十三天蕴,被她拿来当佐餐酒牛饮解渴。
付费?她有几l个钱买这一顿。
他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有时候对她冷硬,确实很残忍,他很想做到,可实践很难。
“只是觉得你喝太多,不怕又醉吗?你酒量不是很好,女孩子,在外不要太贪杯。”
一旦不克制,他心口的热流,又开始回暖,漩涡一样地流。
秦佳苒皱起眉,不懂他为什么又对她温柔起来,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的。
“醉了不好吗?反正醉了就可以忘掉那些事。您应该高兴。”她反问回去。
谢琮月眼眸暗下去,低声问:“忘掉什么?”
“忘掉我们吻过。”秦佳苒笑起来,纤细的肩膀轻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松松把这件事说出口。
“我知道啊,您不提我都懂。您也别担心,我等会就去睡觉,醒来就彻底忘记了。不会缠着你,更不会多嘴跟人说,这有损您的清名。若是别人问起您,怎么和我这种人认识,就说随手救了一只小猫小狗什么的,和我不太熟。这样就万事大吉啦!”
她笑容轻松,黑玉一样的眼珠子很亮,亮得有些妖冶,不正常,她也不看谢琮月,视线随意落在近处。
她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明天一早不用您的飞机送我,我出不起,我买张回程的机票就行。”
她冲他弯了弯眉眼,继而转身往回走,脚底像踩着云,轻飘飘。
从餐桌到房间,几l步路而已,她走得醉生醉死,就连谢琮月唤她的名字都像幻听。
“秦佳苒。”
“秦佳苒!”
是真有人叫她。她摇摇晃晃,扶着门转过去,没想到人就在她背后,脑袋差点撞到他胸口。
“您叫我?”她抬起醉眸看过去,被他沉雾一样的眸色锁住。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似乎在和某种激烈的情愫做斗争,最终,他呼吸出来,清冷的嗓音沾着妥协,“为什么又说那些话?赌气可以,不要赌自己的气。我教过你,贬损自己的话一律不要再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我不喜欢。”
秦佳苒摇头,那极亮的眼睛忽然就晦暗下去。她轻轻:“您不喜欢的事太多了,我记不清。都忘了。”
谢琮月指腹擦过她眼角,低声:“又哭什么?谁告诉你我忘记吻你这件事。我有说吗。”
秦佳苒心脏动了动,咬唇:“鬼知道。您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最坏的一面都用在我这里,若是我说我也不喜欢这样,您以后会不再这样吗?”
“会。”
他答应得太快,秦佳苒怔愣住,晕乎乎的心跳接近停拍,“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抱歉。”谢琮月呼吸绵长,低醇的声音像那瓶路易十三,带着迷人的馥郁,“若是让你觉得忽冷忽热,是我的错。我只是——”
他极少遇到失语的情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语重心长:“秦小姐,有句话叫做及时止损。你现在损失的....不过是这个吻。”
机舱里氧气很足,四周都包了隔音材料,没有丝毫吵闹,只有很舒适很轻微的白噪音。
“当然,我不会白占便宜。”谢琮月扶了下眼镜,吞咽一下,“明天我让瑞叔转一笔钱,或者你想要不动产,房子还是铺面,总之不让你吃亏。”
秦佳苒做了一个深呼吸,被他的温柔却冰冷的话刺中,吐出来的热酒气尽数喷在他胸膛上,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原来我这么值钱。”
谢琮月深冷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一个吻,一套房子。谢先生知道港城的房子有多贵吗。十二年前,一百多尺的房子,就要两百多万。你要送我多大的房子
(),千尺豪宅吗。”秦佳苒微笑着注视他?()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谢先生不如捐给慈善机构吧,就当我一个吻还能行善积德。”
“非要这样?”谢琮月眉心紧紧拧起,眼中划过一丝燥意。
她不说话,红通通的眼睛倔犟异常,软绵绵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写着“非要”两个字。她眼泪一边淌下来,一边垂头掩面,一边嘴里嘀咕着——
“臭流氓。”
“老男人。”
“吃了还赖账。”
她以为她嘀咕的很小声。
谢琮月眸色一暗,皱起眉:“?”
她骂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忽然,飞机突遇气流,颠簸了一下,秦佳苒没踩稳,晃了晃,被谢琮月飞快扶住。哪知秦佳苒不肯,推他,这一推倒好,越发挑起他心底的燥意,不由分说一把抓了手腕,摁住。
又觉得不够,干脆把人拉进怀里。
“骂我什么?嗯?我吃了赖账?我吃什么了?”
秦佳苒气愤至极,又狠推他,未果,被他抓得牢牢。
“秦佳苒,算我怕你。”他低冽的气息落在她脸颊,继而强势把人圈在怀里,背脊因为俯身的动作而微躬。
她并不是很娇小的体量,但从后看,几l乎只能看见两只纤细的腿,上身完完全全被笼罩住,他宽厚的肩膀像夜色也像山。
“别动。”谢琮月箍了下手臂,唇在她耳廓上贴了贴,吐出的热气让人溺毙,“给我抱一抱。不会很久。”
秦佳苒不动了,咬着唇,无措地缩在他冷悍却温暖的怀抱里,还是拿话顶他一下,声音小小怯怯:“你都赶我走,为什么要抱我。”
谢琮月简直拿她没办法,报复性狠箍一下,胸膛顶着她最柔软的禁区,温醇的嗓子里荡出一句笑骂:“犟种。”
“早知道你是赌徒,我就不该让你有下注的机会。”他声音很勾人,落在耳边,暧昧又温柔。
抱了一分钟,不算久,他黑眸餍足地眯了眯,抬手抚摸她的发顶,手掌沿着柔软的长发往下滑落,缓慢地,一下,又一下。
动作分外温柔,怜惜,可秦佳苒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发现,到迄今为止,她才算真正踏进了他布满迷雾的领地。
她费劲了所有的力气,压上了所有的筹码,终于掀开了赌桌上第一张牌。
他说的对,她就是赌徒。
太容易得到的,太轻易让人猜透的,太没有反骨的猎物,不会激起他的兴趣。她多么懂。
她赌他想要这样的她。
谢琮月的的确确想要。他想,他付得起失控一次的代价。
之后的事谁说得准,也许过了这几l天,冲动如台风过境,一切就变了,他不想要了,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经过这几l天的相处,他那不见光的念想能彻底平息。
到时候,她需要什么,他加倍给,全当补偿。
蝴蝶的寿命只有几l个月不等,他因为年少偶遇的重逢带来的冲动又能有几l天的寿命呢?是的,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特别,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见过她。
人就是会对久别重逢的东西给予一些特殊的情愫。
他温柔地整理她凌乱的鬓发,“这几l天就待在我身边。”
“我们到底去哪?”秦佳苒委屈地嘟起嘴,对上他如深邃雨夜的眸。
谢琮月深深看着她,还没有松开她腰肢的手忽然用力,低头吻住她微撅的嘴,用力咬了咬,惩罚她心机太重,时时刻刻想着勾.引他。
秦佳苒吃痛,委屈闷哼一声,听见他在耳边说: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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