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盈过来的一瞬间,黄宗诚凝了凝呼吸。
“秦小姐,还好吗?”黄宗诚自然地托住秦佳苒的腰。
秦佳苒感受到陌生的气息逼近,她浑身抗拒地颤抖,当即挣脱出来,惊惧地看着他:“我没事!”
她声音有些大,引来了不少目光。
“不用这么紧张,好吗?”黄宗诚无奈,“我不会伤害你。秦小姐。”
秦佳苒不为所动,警惕地盯着他,像极了朝着敌人发出低吼的小兽。
“我不认识你。”她一字一顿。
“我们见过三次了,怎么会不认识?”黄宗诚语调不疾不徐,他是风月场上的熟客,眼前不过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没人撑腰,又过分漂亮的女人,他游刃有余得有些过分。
秦佳苒厌烦这种游刃有余,她不是谁的猎物,“总之我就——”
“秦小姐,不要急着把话说在前头。”黄宗诚礼貌地退后一步,保持一种更让对方放松的距离。
“这样只会让人先一步知道你的底牌。”他在女孩的怔愣中笑了笑。
秦佳苒背脊窜起一阵寒意,只能更冷地看过去,才能保持不落下风:“你知道了我的底牌,那又怎样。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可能实现。”
黄宗诚包容地说:“秦小姐很可爱。”他目光放远,越过秦佳苒的肩头,看向不远处那一群说笑的贵妇。
“这位可爱的小姐,想知道你母亲和我私下怎么交易的吗?”
秦佳苒心脏一滞,不可置信他会摊牌式地把话说到这份上。
“她的儿子想碰澳门赌场的生意,找到了我。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黄宗诚瞥她,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愤怒和屈辱,“我知道秦小姐在秦家的日子不好过。后母绵里藏针,父亲不宠你,兄弟姐妹各个都隔了一层血缘,不好相处,他们各有各的家人,也不会为撑腰。而你,除了受委屈受欺负,也没有别的路。”他缓慢地说着。
秦佳苒咬着唇,没有接话,还是冰冷的眼神,只是周身逐渐弥漫一股不易察觉的哀伤。
“我也知道,我对于秦小姐来说,和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没两样。”黄宗诚缓慢地上前踱一步,秦佳苒没有退,他笑了笑,语气放得更温柔。
空气里,那只无形的捕网缓慢下落,布下一层极淡的阴翳,停在距离蝴蝶几寸的上方。
“如果你愿意——我说的是如果。”黄宗诚语气诚恳,“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后盾,我会很荣幸。到时候不只是秦家人,是整个港岛,没谁可以再欺负你。噢对,听秦夫人说你小时候喜欢画画,
() 现在还喜欢吗?”
一番话说的让她找不出任何反驳的地方。
秦佳苒怔松地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世界,恍惚,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她好像看不清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也许永远都看不清。
“我...我喜欢。”几乎是狼狈地吐出口。
“那毕业后去巴黎美术学院读艺术喜欢吗?我想、给你请全世界最好的老师,送你一间只属于你的画室,让你成为比你姐姐更炙手可热的艺术家,到那时,你会是完全不同的秦佳苒。”
没什么不可以买,只要有钱。
没什么不可以被标价,不论梦想,亦或她。
眼前的这个男人,谢先生,甚至是任何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偏偏谢先生就可以,黄董又不行呢?她要的不就是永远离开秦家,要的不就是争口气吗。
黄董也可以的。
秦佳苒的眼前蒙上一层泪,手指不自觉打着颤,唇瓣也颤,看上去痛苦又难受,她的心脏在温油中煎熬,三分熟,五分熟,七分熟。
最后,颓丧说:“.....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黄宗诚怜爱地看着面前即将崩溃的女孩,勾了勾唇:“我们可以签合同。此后,这只是我对你的承诺,不再是我和你后妈的交易。”
悠扬的小提琴在空气中流淌,是乐队开始了现场演奏。
秦佳彤正被一位英俊年轻的绅士牵着,款款步入舞池,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被柔软的灯光淋透,是文艺复兴的油画,那些画家喜欢把女人画得圣洁又唯美,宛如慈悲的圣母玛利亚。
秦佳苒眼中不剩任何神采。黄宗诚的目光也顺着她望去,看见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俊男靓女,他风度款款发出邀请,伸出手掌,向上摊开,“跳吗。”
“我不会。”秦佳苒摇头。
“我教你。”对面之人循循诱捕。
“秦小姐也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吗?”
秦佳苒心口袭来一阵钝痛,她压抑住,愣愣地看着这只手,答应吧,答应算了,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她动了动手臂,艰涩地抬起,缓缓,缓缓放上去。
就在柔软细白的指尖即将触到对方的掌心时,秦佳苒停住,整个人呆傻了下去。
黄宗诚皱了皱眉,“秦小姐。”
秦佳苒的目光显然不在他这里,而是在他身后。不止秦佳苒,周围宾客的目光显然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身后。
宴会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且蠢蠢欲动起来。
迟到一个小时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今晚平平无奇的宴会因他的到来而掀起了真正的高潮。
毕竟这里有一半都宾客都是冲着谢琮月而来的。
黄宗诚飞快反应过来,秦佳苒再重要也不过是个女人,如何能跟谢易两家的太子爷相提并论。
“谢先生,还以为您今晚不来了。”黄宗诚熟稔地上前打招呼,伸出手。
谢琮月垂眸看了眼这只手,冰冷和嘲讽染上眼梢。
他只穿衬衫马甲,没有打领带,西装随意搭在左臂,右手插在裤兜,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清晰冷劲的肌肉线条,和手腕上绕三圈的珊瑚珠串,一身的风尘仆仆,也难掩高贵难攀。
“黄董。”很疏淡的两个字,当做打招呼。
黄宗诚尴尬地收回手。谢琮月直接掠过他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到秦佳苒面前。
秦佳苒心跳噗通噗通。不懂他什么意思,她紧张到不能呼吸。
谢琮月镜片下的眸色平静,嘴角没有一贯礼节性的微笑,冷淡,甚至是冷漠,目光在触到秦佳苒胸前那只翩翩欲飞的蝴蝶时,冷透了。
她是真不挑。
戴着他送的蝴蝶,去勾引别的男人。
“胸针配你。”他语气冷淡。
秦佳苒大脑缺氧,脸部涨红,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羞耻,比那次穿错了衣服还要羞耻。
谢琮月看到了。可她骗他,说不认识黄宗诚。
她穿着谢琮月送的礼服,戴着谢琮月送的胸针,要答应黄宗诚开出的条件。
“.....我以为你不来了。”秦佳苒艰难呼吸,想笑一笑,提起唇角肌肉时才发现笑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她笑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抬起唇瓣。
“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谢琮月目光一片清冷,“也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
秦佳苒像被惊醒,飞快地垂下头。
不敢看谢琮月的眼睛,她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现实功利和愚蠢被他一览无余。
她心中好似有无数道声音在放大,振聋发聩,那声音在说:秦佳苒,你真蠢。
周围掀起了不小的议论,像滚滚浪潮朝她涌来。
“这谁啊?太子爷一来,谁的招呼也没应,就为了跟她说话?”
“秦家三小姐吧。但看着又不太像。”
“秦家还有个三小姐?”
“你连这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秦家的私生女。”
“私生女?私生女都拿出来讨好太子爷了?大的不行,就换小的,秦家还真是赖上了谢家啊。”
“你别笑死人,换你你舍得放手?”
话很难听,私底下只会更难听。
黄宗诚惊讶地看着面前两人。秦佳苒认识谢琮月?他克制住心里不好的预感,笑着问:“谢先生,您和佳苒认识?”
谢琮月不回,只是把西装递给侍应生,又拿了一杯香槟,随意抓杯的姿势,漫不经心,“黄董,我来带走我的女伴。”
黄宗诚一凝,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佯装淡定:“谢先生的女伴是?”
下一秒,谢琮月抬手握住秦佳苒的手腕,她手腕太细,被他圈在掌心,感受到一发剧烈的跳动,他眯了眯眼,惩罚式地握紧,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继而从容淡定开口,沉冷的语气不容人置喙:“秦佳苒小姐,是我的女伴。”
平静如湖的一句话,引起满场哗然。
安排好直升机才姗姗来迟的瑞叔,刚一来就听到这句,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化成一声叹气,默默在心里准备应对措施。大小姐若是知道了,要气疯不成。
黄宗诚彻底凝固在原地,直到谢琮月牵着秦佳苒走过他身边时,他才陡然想起前天在星湾马术俱乐部。
那个被伞遮住的女人,那纤细的腰肢,尺寸和秦佳苒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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