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川行话问的含糊,不敢直言,他也知道,容温若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顾慕会懂他的意思的。
顾慕轻笑,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安川行:“是或不是又有何不同,真相往往都不会让人愉悦。”
顾慕如此言说,安川行还有何不明白?他颔首施礼:“有劳顾中书解惑,我突有急事,劳烦顾中书帮在下与容姑娘说一声,今日我失约了,改日定向她赔罪。”
顾慕颔首,净思上前道:“安公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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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温的手臂伤修养了十来日,虽伤口细,却很深,这些日子她连木桂院的门都没有走出去,叶一不让,顾书瑶也跟着凑热闹不让,这样一来,从前都是去前厅用膳,这些日子,顾慕却是常来她这里用膳。
顾硕也跟变了个人似的,隔三差五的就来这里跑,不止给她带长安街上的吃食,还会给她带各种他手刻的小玩意,容温只想把手臂上结的痂给扯了,她早就没事了,还整日闷在这里。
这日,顾硕从容温这里离开后,回到侯府去了他母亲那里,二夫人云氏正在院中给月季剪枝,见他回来了,温声道:“有几日未来这里了,留下来陪我和你爹用晚膳。”
顾硕应声,随后从侍女手中接过竹篮,收着母亲剪下来的枝条,就站在一旁也不言语,二夫人侧首看了他一眼,她最是了解她这个儿子,他心思浅,平日里有什么话都直说,问他:“什么事啊?让你这么说不出口。”
顾硕接过母亲手中的剪刀,拉着母亲的手坐在院中石桌前,他早在来之前就已经都想好了,这会儿也不知怎得突然就有些难为情,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母亲觉得表妹怎么样?”
二夫人闻言轻笑了下,故意逗他:“什么怎么样?”
顾硕也笑了:“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我之前还想着先不着急,慢慢和表妹相处,不过,”顾硕想起那日二哥对他说过的话,语气坚定道:“我觉着我已及冠,表妹今岁也已十七,若是可以,早些成亲。”
二夫人点了点头,对顾硕温柔笑道:“这件事我和你父亲自是都同意的,只是你表妹的事还要你祖母点头才是,你也别着急,这几日我在你祖母身边探探话,到时候与你说。”
二夫人喜欢容温,也对自己儿子的亲事不愿过多干涉,长子顾离成婚时,也是一样的,顾离的夫人阿濯出身并不高,嫁入恒远侯府乃是高嫁,她待阿濯这个儿媳从未看低过,一直都相处的很融洽。
顾硕听到母亲这样说,心里安稳许多。
此时,老夫人的静安堂里,大夫人林亭正站着给老夫人捏肩,手上动作不停,被岁月沉淀的聪慧眸子观着老夫人的神色,嗓音轻柔道:“母亲,这么多日不见温儿,儿媳都有些想她了。”
老夫人笑了下:“别说是你,我也想她了。”
林亭:“温儿在观南府上住了都有一月了,也不知这相看的如何了?”
林亭说完,老夫人并未接她的话
,林亭又道:“我瞧着温儿这孩子很是喜欢,她若是喜欢观南,母亲不妨做主让观南娶了温儿?()”林亭试探的明显,她怕老夫人,只能以退为进的试探。
老夫人也不瞒着她,说道:“温儿的心思不在观南那里,你不必多虑。ツ()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林亭也就放心了,接着道:“既是如此,温儿一直在观南府上住着,实在不妥,时日久了这上京城里不一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对温儿日后议亲也不好。”
林亭又提议:“不如这样,左右我也在给书瑶相看合适的世家公子,带上温儿一起,我也与夫君商量过了,温儿这孩子年少失母,也是可怜,日后让温儿唤我母亲,我认下她这个女儿。”
“这样,她在观南府中住上多久也无事。”
老夫人闻言侧首看了眼林亭:“你有这个心是好的,阿梵若是能认你做母亲,日后在上京也是有了依靠,”老夫人叹了声:“不过,这事得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愿意,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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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亭次日一早,就坐马车来了儿子府上,顾慕还未下早朝回府,林亭也未让人进去通传,府中下人引着她走去木桂院,一路上林亭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也越发慌乱不安。
随着离得木桂院越来越近,林亭也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她走进木桂院,此时已是五月,天气越发暖和,容温和顾书瑶正坐在院中石桌处用着早膳,说笑间并未发现走来了人,叶一在一旁低声提醒了句,顾书瑶抬眸看到母亲,惊得身子一颤,刚用筷子夹住的一颗虾仁‘啪’的一声又给掉了回去。
她这么些日子没有回侯府,母亲这是来捉她回去了?
顾书瑶心里慌的不行,以致嘴巴都有点脱:“母,母亲,你,你怎么来了?”她问完,容温也已起身行了礼:“大舅母。”
林亭一眼就看出了顾书瑶心里在动什么心思,上前点了下她的额头:“放心,不是来找你的,我今儿来,是找温儿的。”林亭说着看向容温,温柔的笑了笑。
容温闻言眼眸微睁,颇为不解。
难道是大舅母知道了她手臂伤着的事?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三表哥也一直瞒着,怕外祖母担心她。
林亭坐下后,示意她们两个人继续用膳。
容温和顾书瑶就非常听话的继续用早膳,两个人今儿一大早的在院中踢毽子,累的不行,都饿了。
林亭柔声说着要认容温做女儿的事,也把老夫人的态度说给了容温听,最后道:“日后你和书瑶都是我的女儿,也有个伴儿,观南也是你的兄长,日后就算嫁了人,在夫家也只有被捧着的份,不会被人欺负。”
容温听到这里时,手中的筷子已经放下,不可否认,大舅妈的话很让她心动,她自幼就渴望能有一个家,就如无数个年幼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疼,有兄弟姐妹相守,可,她又不太想认。
她的父亲还在,如今她也知道了母亲就在上京城的皇宫里做贵妃,而且,那日大舅舅的话她根本不信,绿
() 荷街上的那个女人应就是大舅舅养在外面不敢纳进府中的人,大舅母待她虽好却带着客气疏离。
她渴望家,可也不能因为渴望,就没有思虑的认人做父母。
容温想了想,轻声道:“温儿知道大舅母是为了我好,不过此事,我想好好想想。”容温确实很矛盾,就算有顾虑,她也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林亭也不急:“温儿若是顾虑你父亲的意见,也可写信去扬州商量一番。”
这边,几人在一处闲话,林亭并不急着走,她还有话要等顾慕回来与他说。
此时早朝已散去,仁昌帝让顾慕随他去了皇宫中的一处莲园,二人并肩而行,仁昌帝轻笑道:“朕昨儿新得了一副名画,特邀观南来一赏。”
仁昌帝这几日高兴,傅瞻和祁将军带兵出征已一月有余,刚到边疆就打了场胜仗,他虽一直主和,可当前线真的传来了胜利的消息,身为帝王,再是无心朝政,也是有成就感在心。
顾慕随口道:“臣前几日在理政殿内瞧见陛下新作,陛下虽不是北淮老先生的弟子,笔下韵味却是已胜过老先生。”北淮老先生是出了名的书画大家,也是仁昌帝最为敬佩的大家。
仁昌帝哈哈大笑:“观南莫欺我?”
顾慕:“臣不敢。”
仁昌帝笑了好大一阵,收了笑意,认真道:“观南实属谦逊,若说起北淮老先生,他在世时,可只收过你这一个弟子,当年先皇还在世时,就请他来宫中教各位皇子作画,他可是一个都不收的。”
顾慕轻笑:“那时师父尚且年轻,许是心有所碍,待年老时,才想要寻一弟子,臣也是凑巧恰在这时与师父有了缘分。”
顾慕与仁昌帝说了会北淮老先生,将话题扯去战事上,他直言道:“初战告捷,不知陛下心中如何看待此事?”
仁昌帝不答,反问顾慕:“观南觉得呢?”
顾慕也并不避讳,朝中大事他多有决策,回道:“依臣看,应当一鼓作气,彻底杀了匈奴的气焰,将他们赶回一隅之地,再不敢侵犯大胤疆土。”
仁昌帝眉梢微扬,哈哈笑道:“就依观南所说,给祁将军去信,此次定要让匈奴见识到咱们大胤之威。”
顾慕应是,早在十年前,也有过一次出征攻打匈奴,前线将领打了胜仗,却有朝中文官上书,手下笔墨挥洒着要大军撤退,称不可恋战,以免劳民伤财,这两日顾慕一直在等着陛下的态度,而仁昌帝只去旨犒赏前线战士,对于之后作战之事闭口不谈,不明态度。
此事,他既已谋划多年,自不会让任何人阻了路,就算是陛下,也不能。
顾慕冷白指节在腰间鹤纹白玉处轻抚,嗓音噙着笑意:“前线将士作战劳苦,陛下也应下旨临近几个州府,让他们将后续粮草备足,以安前线将士的心。”
仁昌帝不欲再说这些事,随口道:“观南做主便是。”
顾慕在皇宫里待到了近午时,仁昌帝新近得来了两块凉山血玉,拿了其中一
块给贵妃娘娘做了首饰,另一块给了顾慕,本以为顾慕会同以往一样回绝,却没想这次直接谢了恩。
仁昌帝一时有些未料到,怔了下,他还想着顾观南若是不要,他将剩下这块送给皇后呢。
顾慕回到府中时,家仆已告知他夫人来了,就在表姑娘居住的木桂院中,他刚应了声,就见林亭与顾书瑶迎面走来,林亭走近叹了声:“我在府中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以为等不到就要走了,倒是又碰上你了。”
顾慕见礼:“母亲怎来了?”
林亭不应他的话,倒是看到了他手中精致的黄梨木锦盒:“你这手中拿着的是何物?”她说着,顾书瑶已好奇的从她哥哥手中接了过来,欣喜的问道:“哥哥,我可以打开吗?”
顾慕淡淡‘嗯’了声。
顾书瑶打开后,‘哎呀’了声:“血玉?前些日子我随母亲去亲王府参加赏花宴,就见曦月郡主发簪上的玉坠是血玉,在日光下可好看了,”顾书瑶激动的说着,唇抿了又抿,还是开口道:“哥哥从何处得来的,能送给我吗?”
顾慕神色平和,眼眸微动,嗓音里听不出情绪:“拿去首饰铺,打两幅首饰,你和表妹一人一副。”
顾书瑶兴奋的都要跳起来,将黄梨木盒子在怀中抱的紧紧的:“谢谢哥哥。”说完,得意的冲她母亲耸了耸鼻尖,此时林亭的脸色说不上是好看,对顾书瑶道:“去马车里等我,我与你哥哥有话要说。”
顾书瑶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林亭也未收着神色,看了顾慕一眼,极力让自己沉下心道:“那块血玉只够打一副首饰,给了书瑶就是,何必还要一份的血玉打成两幅?”
顾慕语气很淡:“母亲想说什么?”
林亭看着自己儿子一副神色不变,倒是反问她的态度,呵笑一声:“观南,你之前可是与我说过的,你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可,你让她在你府上住了这么久,还”林亭气极:“还把府中的主院给她住,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林亭今儿一早在府中被下人引着去木桂院时心中已是有了大致猜测,容温不过是过来住上几日,他却把府中的主院安排给她,那可是,未来他妻子住的地方。
书瑶也是个心大的,容温住在主屋,她一个亲妹妹住在厢房里,还乐呵呵的陪着人家照顾人家。
顾慕默了会儿,沉声道:“不瞒母亲,我有意娶容温为妻。”
林亭:……
什么?
林亭一时有些头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顾慕上前扶了一下,又道:“我知母亲心中因何顾虑,温家之事早已过去,不会再被扯出来,我亦会护好她。”
林亭缓了会儿,轻笑一声,对顾慕道:“已经晚了,我已认容温为女儿,适才我一直在木桂院,她已向我磕头端茶行了礼,”林亭叹了声:“你祖母也是知道的,今儿我来这里,也是你祖母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