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左右观望,沉吟着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看来我们三个梦到的内容都有很大的矛盾啊。说到这个,其实之前我和萩原就猜测这是时间倒流过了,而且恐怕……”
“恐怕,时间倒流过不止一次。”
萩原研二的神色恍惚了一会儿,他陷入了短暂的回忆状态:“我的记忆里小阵平死于拆弹失败,小那月在那时出现在我面前,主动认下了凶手的身份……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对我说可以杀了他复仇的时候,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死亡的人却变成了萩,班长的记忆里则是我们都没死,出事的变成了班长的女朋友。”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头,把话题又引导回三人记忆的差异间,隐晦地关怀的同时,给了幼驯染回神的时间,“不变的是,他每一次都认下了凶手的身份。”
并且同样的是,每一次赤江那月都会丧生于‘失去重要之人’的那个人手中,在他死后,世界就会重启。
……这真的是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重要之人死亡、赤江那月莫名其妙被认定是凶手而死、重启。
这三者之间如果存在因果关系,那很难不去怀疑是赤江那月为了重启世界、改变某人已死的果,才主动选择被他们杀死。
而根据他们对赤江那月的微薄认知,那个人在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的前提下还是故意让他们误导,就说明‘被他们杀死’必定也是重启的条件之一。
三人不约而同,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连起来看的话,他好像确实一直在试图让我们以为他是那个凶手,大概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尽可能‘没有负担’地杀死他……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不说我们在某条时间线上是同期是好友,就说我们都是警察,哪怕他真的是犯人,我们任何一个人也都不可能去私自‘复仇’啊!”
伊达航头痛地说:“那家伙还真是擅长钻牛角尖……真是的,我都想不出形容词去形容了。”
盘腿坐在一旁的松田阵平忽然僵住,有那么一秒的心虚。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就要说起他之前解释时略过没详细说的那段了,也就是,当时他们在萩原研二的尸体前吵起来的原因。
其实那个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对他说了很多挑衅的话,也完全是在用犯人的口吻,更别说现场的痕迹看上去都是指向对方的。
但是,松田阵平就是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干的。
卷毛警官的拳头捏得死紧,这个陌生人在他眼里已经逐渐贴上了‘妨碍公务’和‘阻挠他找到天杀的炸弹犯’这两个令人拳头硬的标签,要不是对方手里还拿着枪,他可能已经揍上去了。
为什么他这么确定对方在说谎?
松田阵平冷笑:因为他也才得知hagi被带走的时候,这家伙就不知道为什么穿着那件玩偶猫套装躲在人群里听呢!
要不是离开前他匆匆一瞥看
见巷子里这人脱了玩偶衣骑上机车,估计都想不到多年前的咖喱侠很可能是这个看上去压根没精神失常的人。
反正按照时间来看,除非这人会飞,否则最多也就是和他前后脚赶到的,伪装杀人现场都够悬,何况是枪杀hagi?他的幼驯染又不是不会还手的笨蛋!
从地上血迹来看,hagi明显已经……遇害有一会儿了,单从时间上看,这个陌生人根本来不及动手。
当然知道归知道,在看到幼驯染的尸体时,松田阵平的情绪基本上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摇摇欲坠了,全靠对凶手的执念和可怕的意志力才艰难维持住表面冷静。
所以在知道陌生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的情况下,他们最终还是打了起来——松田阵平怀疑、好吧是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知道凶手的情况,他要的是从对方口中问出真正的凶手到底在哪里!
然后,那家伙就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被他打破后的血渍,阳光灿烂地说——
“已经不存在了。”
“……?”
面对他在理解那句话含义后变得迷惑震惊的眼神,陌生人用轻快无比的语气对他比划着解释了起来:“已经死掉了哦?脑袋像沙滩上的西瓜一样碎掉了,没办法,子弹的冲击力就是这么强的嘛……你要看的话,尸体应该还在仓库后面的空地上吧。”
谁教他用食物来比喻尸体的?
松田阵平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吃西瓜了。
而且既然不是凶手也不是凶手的同伴的话,这家伙到底在一个警察面前胡言乱语什么玩意啊!
拜他所赐,他们在打斗途中逐渐远离了萩原研二尸体的所在,看不到那个场景的松田阵平逐渐真的冷静了下来。
确认凶手是否真的死了,还有处理……处理hagi的身后事,那都是之后必须去做的,而现在,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弄清楚这个陌生人的目的。
“目的啊,我想想。”陌生人愣了一下,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本来是准备让你毫无负担地复仇,直接杀了我的,现在有点麻烦了啊……或者你还是继续努力一下把我当成凶手吧?”
像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陌生人轻巧地说:“就用这把枪,扣下扳机就行,你在警校里锻炼出的枪法应该不至于打偏吧?喏,就朝着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脸上还带着笑容:“砰的一下,很快的。”
松田阵平看着这个陌生人的眼神里,‘你脑子有病吗’这句话顿时占了至少三分之二的成分,剩下三分之一是‘你脑子果然有病吧’。
陌生人看懂了。
“你没有选择哦。”他的笑脸像焊死在脸上的面具一样,让人浑身发冷,“我想想该怎么说呢……对了,是这样的。”
他手里的枪转了个枪花,看着他挑了下眉毛:“阵平君,你难道不想救研二君,不想让他活过来吗?”
有意无意在避免这个时候思考萩原研二已死这件事的松田阵平沉默
了几秒,再次看向陌生人的视线里冷得能掉冰碴子:“不要拿他的死亡开玩笑,你这家伙……!”
陌生人终于叹了气,他卸下了面具一样的笑脸,神色平平:“没有在开玩笑。”
“杀了我,阵平,拜托你了。”这个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竟然亲昵地喊着他的名字,用恳求的口吻说,“这样才能救他,我没有在说谎,我是认真的。”
松田阵平这时才发觉,明明说着让他杀了自己的话,陌生人那双水红色的眼睛里却写满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