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没说话,脑中想过无数个可能,又一个个排除。刘止七八岁上就跟着谢旃,多年来尽心尽力生死不计,况且又对荀媪极是孝顺,会是多大的利益诱惑,能让他背叛谢旃,抛弃母亲?向地图上看着,吩咐道:“加派人手,沿着合州一带仔细搜,一定要找到刘止。”
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刘止的反常行径与沿江一带的异动应当有关,找到刘止,也就找到了答案。
王澍答应着,又道:“白天里穆将军、大长公主和安平郡主都去城门前等候明公,安平郡主一直在到处找明公。”
穆完,他去做什么。桓宣垂着眼皮只顾看地图,半晌才道:“不用理会。”
话虽这么说,心绪终是起了波澜,一时想起母亲,一时想起幼年在兖州的情形,一时又想起兖州城破见到穆完的情形。终是不能够专心议事。推过地图:“你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王澍走后桓宣合衣躺下,冬夜寒冷,怀着心事许久不曾睡着,蓦地又想起傅云晚,这会子她睡了吗?这么冷的天,她身体单薄,可还吃得消?
傅云晚天刚亮便起来了。
匆匆洗漱完赶去佛堂,站在廊下张望着,墙外是连绵的群山,最远那座顶上堆着不曾化尽的冰雪,孤零零地耸入云霄,是昆玉峰吗?昨夜桓宣指给她看的方向,依稀便是那里。
门外有脚步声,跟着响起桓宣的声音:“弟妹。”
傅云晚回头,他快步向她走来:“吃饭了吗?”
昨夜天黑不觉得,此时天光明亮,他高大的身躯带着阴影,山崖似的突然迫近,傅云晚不由自主又开始害怕:“我,我不饿。”
“饿不饿都是一顿饭,都要吃。”桓宣看着她,斩衰宽大,袖口和下摆都是空荡荡的,显见不会暖和,“我让人送些炭过来,衣服也重新做吧。”
傅云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怔忡之时听见远处的喧嚷,段祥很快找了过来:“大将军,安平郡主来了。”
半山腰上,贺兰真被侍卫拦住,怒冲冲地挥鞭打去:“让开!我来找我阿兄,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住手!”耳边听见桓宣叱了一声,贺兰真抬头,看见桓宣沿着山道快步走来。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托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他那样高大雄壮,简直就是石窟里的韦陀菩萨活了过来,贺兰真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急急向他挥手:“阿兄,我在这儿!”
桓宣停住步子:“回去,没我的话不要往这边跑。”
贺兰真愣住了。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这么久没见,他应该很高兴呀,为什么他一点笑容也没有,难道他并不想见她?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弄错了。连忙又道:“我不回,我有要紧事找你!”
“什么事?”他站在山道上没动,问她。
心里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到底又忍住。到处都是下人,如何能跟他说?贺兰真红着脸:“你让他们都退下,我,我单独跟你说。”
桓宣挥手屏退侍卫:“说吧。”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贺兰真发着抖,定定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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