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方铭和秦灏一同回了事务所。
他发现全楚悠没有跟上来,可又不由得庆幸。因为如果要这么一起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临走之前,他往建筑物方向望了一眼。
夕阳之下,偌大的建筑披上一层浅橘色的光,暗灰的墙壁蒙上了暖色。大约住户都还没回来,又或是为了省电,窗户都是暗着的,看不清内里。
同样,也看不清全楚悠是否还留在原来的位置。
“怎么了?”秦灏问他。
方铭摇了下头,收回视线。
等回到事务所,之前全楚悠拿来的文件还在桌上摆着。之前他没来得及细看,这才打开看了内容。
是巡逻队下发的委托。
由于人手短缺,需要借人站岗巡逻。
时间定在几l天后的节庆日——中央城成立那一天。按照以往惯例,内外街的门会打开,共同庆祝盛典。
之前兰知港一事导致军部人数骤减,这段时间虽有招新,但仍不太足够。一年一次的祭典,是中央城人民最为期待的节日。因此哪怕人手捉襟见肘,高层也不打算取消这次节庆活动。
秦灏立在一旁,同样看见了内容。而在瞥见右下角的委托金额后,撇撇嘴:“这么点儿L钱,真小气。”
方铭问:“要接吗。”
“接。”秦灏道,“得跟军部搞好关系。不过我这几l天有点儿L忙,对接就交给你了。”
方铭没有说话。
没听见回应,秦灏不禁看去。方铭像是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他正要发问,又见人回过神,朝他道:“我知道了。”
秦灏沉默,接着抬起手,往方铭脑门弹了个响指。
方铭脑袋一疼,倏地捂住额头,有些不可置信。
秦灏:“发什么呆。”
方铭:“什么。”
秦灏:“有事别憋心里,老子现在是你老板,有问题就说。”
方铭缓缓放下手。
秦灏还想说些什么,又听人冷道:“下不为例,我会还手。”
语气并非开玩笑,凉飕飕的,像是要将人冻僵一般。
秦灏倒是理直气壮:“你当我小弟,我自然得关心你。”
方铭面无表情:“不需要。”
虽然发生了小插曲,但这么一闹,倒是让方铭没工夫东想西想了。
入夜以后,秦灏先离开了。方铭给事务所锁了门,上了二楼。
人走后,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方铭躺上床,久久未能入眠。
头顶是天花板,悬挂着光秃秃的灯泡,四周墙壁已斑驳脱落。
如今一个人待着,一旦闭眼,脑内便不自觉浮现下午发生的情形。
那个人的面容,近在咫尺的气息,温柔的触碰,以及说话的声音。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今天他逃走了,但这不能解决根本。
如果打算继续和全楚悠相处,就不得不直面这件事。
他对全楚悠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方对他很重要。在老哥离开以后,近乎等同于他唯一的亲人。
全楚悠说,他是把他当作了替代。可他不这么认为。
“……”
他不想这么认为。
回想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方铭不觉扯住胸前衣襟。
全楚悠在他身上谋求的,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当时那道门响,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回来,他说不定已经沉浸在当时的气氛里,就这么接受了?
他能否与全楚悠……
方铭手往上,覆住了眼。
他曾经与全楚悠交往过。
但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
他不确信,自己是否还能接受甩开过自己一次的人。
作为朋友,他可以不去追究。
但作为恋人……?
许久,方铭沉沉呼出一口气,像是吐出憋闷心中的淤泥。
房间愈加暗了。
.
翌日。
虽然依旧没整理好情绪,但还是得按部就班工作。
方铭几l乎一晚没睡。秦灏看他顶了个黑眼圈,大惊小怪:“你昨晚干啥了,那么刻苦?”
方铭没有理,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
“我要出门了,”秦灏道,“你记得去军部一趟。节庆很快了,得尽快对接。”
方铭微顿,点了下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常半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他花了整整一上午。然而动作再慢,等到下午也差不多结束了。
晚上军部不能申请会面,要去的话得在日落之前。
方铭目光投向桌角摆放的文件,站起身。
他在故意拖延。
委托是全楚悠带过来的,那么对接的人也很可能是全楚悠。
他还没有考虑清楚。如果这回见面全楚悠再一次直逼上来,应该如何面对。
然而拖延再久,一个小时过后,他还是抵达了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