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宴惊要冲上来,他连连摆手:“先别急着收拾我,让我放会儿风呗,我可以给大家看一看当初那段记忆,谁是谁非岂不是立刻清楚明白?”
薛宴惊略作思索,觉得了解个中缘由后杀人也能杀得更加理直气壮,遂一点头:“可以。”
一群修士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鬼族惊了一惊,独紫袍女修敏锐地追问:“什么记忆?她杀人夺宝那段记忆?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信你?”
薛宴惊抱剑看她:“要么看,要么直接死。”
“……”
青衣抬手一挥,周遭环境一变,那群修士立刻慌乱起来,以为被薛宴惊暗算了,待看到前方一白发女子的身影,才安静下来。
薛宴惊看到一袭黑袍的自己坐在玉阶边,怀里靠着位白发女子,手边有一壶酒,一旁灵玉桶中还点燃着一小堆篝火,衬着一旁花园里开得正艳的花朵,这场景如诗如画,更像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和杀人夺宝怎么看都实在不沾边。
“师尊……”众修士瞥了薛宴惊一眼,怒喝道,“你和我们师尊是什么关系?!”
“你们这个语气……是在怀疑什么?”
薛宴惊听一旁修士对着那白发女子的背影喊师尊,情知青衣鬼族没有弄错,她大步向前,绕到了二人正面,见那女子胸口开了个血洞,嘴角也
有鲜血淋漓而下,足下一顿。
“你这是何苦?”薛宴惊看到黑袍的自己饮了杯酒,揽着那女子淡淡道,“我没有杀你的意思,你何必自裁?”
“你我相识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女子嘴角微扬,“若不以死谢罪,我怕你直接端了我们整个碧霄宗。”
“我是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你那些徒弟看起来也并非蠢笨如猪,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黑袍魔尊没有否认,只是抬手向那烧着东西的玉桶中浇了杯烈酒,薛宴惊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玉桶中一本纸质书册被烈酒一浇,烧得正旺,那燃烧的书籍封皮上,依稀还可辨别出“九转”二字,伴着身后那群修士的哀嚎声响起,薛宴惊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功法。
有人慌忙冲上来要灭火,薛宴惊摇了摇头:“没用的,这只是一段记忆。”
他们不肯停手,换着花样想抢救那本功法,薛宴惊便也没有再劝,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册子被烧了个干净。
白发女子眼见活不成了,神色却仍很愉悦似的:“你的名声乱七八糟的,当然不懂,对我们名门正派而言,声誉比什么都重要。何况我本就没剩下几年的活路了,你要我怎么告诉我那些心爱的徒儿们,这祖传的功法有极大的缺陷,他们努力修炼,不过是做了我的储备粮,待我功法出了问题,就会吸干他们其中一个续命,最后剩下来的那个,才能继承我的衣钵,就像当年我的师父和我的师弟师妹……可我不忍心用徒弟续命,只能自己去死。他们修炼九转神功时日不长,尚有回头路可走,我却已经没有了。我师父不在了,就让九转神功就绝在我手里好了,没有后续功法,我的徒弟练不下去的,求你,留他们一命吧。”
魔尊轻哼一声,不知是对她的哪句话嗤之以鼻。
“你的怀抱很温暖。”
“你的身体却越来越冷了。”魔尊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自己作出来的。”魔尊冷漠得如山巅冰雪。
“……”
“行了,安心去吧,”黑袍魔尊最终叹了口气,“谅你那些瓜娃子徒弟也伤不了我分毫。”
“你啊,”白发女子轻叹,“其实我倒有些不放心你,你的心太软了,我若是你,早就杀了叶引歌。”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杀她?”魔尊又饮了一杯,“放心吧,我对她另有安排。”
“……”白发女子没有再开口。
“阿歆?”魔尊轻唤了一声,再没有得到回应。
归一闭目仰首饮尽了壶中酒,把白发女子打横抱了起来,妥善地安置于花园里的长条石凳之上,为她擦净了唇边血色,沉默着在一旁驻足。
直到有人闯入花园,惊骇地喊了声“师尊”,归一才侧过身,露出小半个侧脸,微微勾唇一笑:“给你们师尊准备丧礼吧。”
在震怒的骂声中,她最后看了一眼白发女子,拂袖飘然而去。
“……”
旁观的薛宴惊叹了口气,归一这做派,便是要担下白发女子之死的黑锅了,免得这群弟子胡乱去追查真相,难怪她要说她心软。
不过看来记忆这种东西,是真的不能让旁人乱看,她肯点头是相信自己问心无愧,却不料隐瞒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揭穿在人前。
众修士都不由落泪,虽然恩师隐瞒多年的真相令他们惊愕不已,但到底她不忍杀死他们来续命,临死前也记得为他们求情,此时众人回想起当年恩师谆谆教诲,一时间还是伤怀盖过了惊怒。
薛宴惊看着他们开始抹眼泪,试探着向外挪了挪步子:“我猜这里没有我的事了,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