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是朱翊钧的叔叔,当年与他父皇争夺皇位,因为出生晚了一十多天,败下阵来。就藩没两年就死了,无嗣,国除。
那时徐阶柄国,田地分给了当地百姓,但景王府还留着,以后有王爷就藩,还能继续住。
十多年没人居住的院子,竟突然着火了。
朱翊钧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赶到了现场,王之垣已经在组织官兵救火。
朱翊钧问知府:“可有人困在里面?”
景王府虽然没有王爷,但有看护宫殿的太监。
宫殿烧了可以再建,朱翊钧一向看重认命,立刻让知府传话:“救人要紧。”
好在火势不大,在众官兵的努力下,很快就扑灭了,没有人员伤亡。
王之垣也查出了失火的原因,是看守宫殿打柴人,人走了,火却没有熄灭,天干物燥,引燃了旁边的干草堆。
幸好及时扑灭,没有造成过大的损失。
朱翊钧还是下令处罚了看守宫殿的太监,这要是蔓延到周围的民居,可如何是好。
在朱翊钧看来,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王之垣反应及时,处理得当,朱翊钧很满意,口头表扬了他。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朱翊钧也便没放在心上。
第一天照常启程回江陵,在江陵住了两日,他便打算启程,继续往东边走。
他和张家兄妹几人告别,嘱咐张嗣修和张懋修:少出去游山玩水参加聚会,多在家温书,毕竟马上就要考试了。
虽说一人读书好,文章做得也好,小小的乡试难不倒他们,可明年还有会试。整个大明书读得好,文章做得好的人汇集于京师,不可大意。
嘱咐完张嗣修和张懋修,朱翊钧还想嘱咐张简修两句,回头却不见人,便只好对张若兰说道:“等秋闱结束,你就跟着懋修他们回京去吧。”
张若兰却道:“回去,我爹又要逼我嫁人。”
“你总归要嫁人的。”
张若兰垂眸:“要嫁,也要嫁我钟意之人。”
朱翊钧问:“你钟意谁?”
“……”
张若兰侧过头,不肯再答。
她不说朱翊钧也不勉强:“行了,回去吧。”
“我已经在信中和张先生说了,他不会再催你嫁人,放心吧。”
张若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我来了!我来了!”张简修从后面跑出来,肩膀上还扛了个大包袱:“陛下,我们出发吧。”
“!!!”
南方天气热,朱翊钧折扇不离手,忍不住在他头上轻敲一下:“你要去哪儿?”
“跟你一起呀。”
“谁说要带你了?”
张居正对孩子的教育非常严格,前面四个子女,四书五经都读得特别好。
到了张简修这儿,画风就不太对了,这小子不爱读书,天
天沉迷练武,励志要做皇帝身边的大汉将军。
他抱着朱翊钧的手臂:“我保护你呀。”
朱翊钧被他气笑了:“我需要你保护?”
张简修持续撒娇:“带上我,带上我嘛~好不好?”
“简修!”张嗣修观察朱翊钧神色,正要斥责他。
朱翊钧却摆了摆手:“行,带上你,回去挨罚我可不不会替你求情。”
回去挨罚那是回去的事,现在先跟着皇上游历各省才是正经。
于是,从湖广出发,朱翊钧身边又多了个人。说他是侍卫也不像,仆从也不像,只能说他是弟弟,反正他从小就叫朱翊钧哥哥。
他们一路向东走,在武昌府下面的威宁县,遇到官服正在清丈田地,于是,朱翊钧便停下脚步仔细观看。
丈量规则的田地用丈量步车,再用木棍和草茎组成算筹,这已经很复杂了,要是遇到不规则的田地,那便更复杂。
朱翊钧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了问题,这些负责丈量土地的官差,是想方设法把百姓的田地往大了算,说出来的数字,老百姓听完震惊不已,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们家竟然有这么多田。
尤其是那些不规则的田地,计算本就复杂,这些官差一顿忽悠,老百姓听不明白,只能在惊诧中怀疑人生。
清丈土地的时候,尽可能的量大一些,核算田赋的时候才能多收税,这些地方官吏,才能从中捞油水。
尽管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已经尽可能增加国家税收,减少百姓的负担,但这些人总有办法钻空子。
“思云,你带人去把这几个人抓了,押往武昌府,严惩不贷,让王之垣将整个湖广地区的田地重新丈量一遍。”
除了应天府,其他地方清丈土地才开始,朱翊钧立刻给张居正写信,要他从徽州挑选精通算学之人,派往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最后返回京城,直接向户部汇报。
朱翊钧在南昌短暂停留,登上滕王阁,感受一下王勃所说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怎样一幅景象。
而后,他便由江西进入福建,去拜会了他的武学师傅李良钦。
几年不见,李良钦年逾八十,身体却依旧硬朗。
他实在很意外,也很惊喜,这辈子还有再见朱翊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