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池边那人盯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出了神,也未曾留意地上的手帕。
朱翊钧想了想,站起身来,低声对张若兰说了句什么,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影一闪,竟是从亭子后一跃而下,穿过一小片竹林,到了那池畔的小径上。
朱翊钧掸了掸衣袍的竹叶,快步朝那人走近。他运起轻功,脚步极为轻敲,那人丝毫没有察觉。
朱翊钧弯腰捡起帕子,看到上面绣着一朵淡雅的莲花。他拿着手帕轻手轻脚走到那人身后,忽的从后面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那人先是惊了一下,又放松脊背:“应桢,别闹了。”
朱翊钧贴近他的耳朵,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人身体一震
,一边去拉他的手,一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陛下!”
朱翊钧仍是不肯松手:“不对!”
他一个习武之人,手劲儿极大,说什么也不松开,对方顾及他的身份,也不敢用力挣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带着敬畏又宠溺的低声喊道:“钧儿。”
朱翊钧这才松了手,任由他拉着,从他肩头伸过来脑袋喊了一声:“哥哥!”
此人正是宁安公主与驸马的独自李承恩。他们俩虽然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很少,但从小到大,感情一直很好。
在宫中朱翊钧是长兄,下面有弟弟妹妹,母家的表兄弟从未见过,只有这位姑姑家的表哥,是他生活中唯一有血缘的同辈兄长。
李承恩拉着他,不知该给他行礼,还是该把他藏起来,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你怎么……怎么出宫来了?”
朱翊钧拉着他绕过假山,寻了处池边的石头并排坐下来:“我来凑热闹呀。”
李承恩看一眼远处的喧闹,甚为不解:“我倒觉得没什么意思。”
朱翊钧瞪他一眼:“那你还来。”
“是应桢非拉着我来。”
朱翊钧侧头,看向朱应桢:“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李承恩笑道,“从小就不错。”
朱翊钧从小生长在宫里,身边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太监、锦衣卫,都没什么同龄的朋友。
“那你们时常一同出游?”
李承恩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京城这些官员来了又走,能呆上十多年的也有,但不多。
以他和朱应桢的身份,这些官吏的子孙想巴结也巴结不上,顶多算个宴会上的点头之交。他们真正交情身后的,都是家中有爵位的。
朱翊钧拿着手帕在他眼前晃悠:“刚才那位小姐留给你的。”
“……”
朱翊钧却不肯放过他,凑过去问道:“你是装没看见,还是真没看见?”
这话问的,李承恩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笑着摇头。
朱翊钧把那手帕叠好,放在一旁,挽着他哥的手:“一会儿你带我回去见姑姑,我问问她,你的亲是定了没有。”
“没……”
朱翊钧又道:“若是中意哪家姑娘,我给你做主了。”
李承恩怕了他了,告饶道:“你就别取笑哥哥了。”
朱翊钧见他脸都红了,靠在他的肩膀上乐不可支:“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望着蓝天白云,墙外的苍翠山峦,近处的无穷莲叶:“这大好春光,不出来走走,岂不辜负了?”
李承恩却道:“您现在是皇上……”
“皇上的安危乃是天下大事,”朱翊钧打断他,“我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你就别再教训我了。”
李承恩道:“我不是教训你……”
朱翊钧依旧靠在他的肩头:“那是什么?”
“是关心你。”
朱翊钧挽着他的手臂,兄弟俩并肩坐了好久,直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相约往大门走去,像是有什么活动。
此时,有下人向他们走来,不认得朱翊钧,只对李承恩说道:“公子,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即将行射柳之戏,我家少爷派小的前来……”他又注意到一旁的朱翊钧,机智的改了口:“请二位前去。”
朱翊钧一听射柳就来了兴趣,拉上李承恩:“走,咱们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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