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儿,来!”
朱翊钧来到隆庆跟前:“爹爹……不,父皇。”
“春天到了,我要开始读书了,下午还要习武,练骑射,还想学兵法……”
他小小年纪,却这么自律,要学的东西这么多。隆庆在潜邸的时候,学习都没他这么刻苦。
“不急。”隆庆搂着儿子,“读书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朕已经命钦天监择吉日,行册立皇太子仪。”
册立皇太子的礼制其盛大和繁琐程度仅限于皇帝的登基大典。
隆庆即位不过半月,内阁就上疏奏请皇上早日立储。
尽管现在的内阁六个人八条心,心眼子加起来能绕紫禁城三圈,但在立储这件事情上,却出奇的统一。
不怕皇太子年纪小,就怕皇上像先皇一样,拖着不肯立储。
毕竟,
早日确定继承人,大家才不会站错队。这一点,高拱最有发言权。虽然先帝拖到驾崩都不肯立储,但他赌对了。
况且祖宗有规定,先皇有遗诏,当今圣上也想赶紧确定儿子的继承者身份,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就赶紧操办。
“等册立皇太子之后,你就好好读书。”
“好。”朱翊钧并不在意立皇太子的事情,他又向隆庆提要求,“父皇,我还想要一个老师。”
“什么老师?”
朱翊钧说:“徐先生。”
隆庆并不知道徐渭是什么人,还得朱翊钧告诉他,从那篇《进白鹿表》说起,到东南抗倭。
最后,朱翊钧说道:“他很厉害的,我想让他教我兵法。”
隆庆有些为难:“可是,他没有功名。”
朱翊钧说:“我会督促他考一个。”
“这……”
隆庆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因为他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总是犹豫不决。
他看向黄锦,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如果这件事换作皇考,会如何做。
黄锦躬身道:“陛下,每日上午,张大人会为殿下进讲,熟读经史子集,熟读祖宗礼法,这是最要紧的,不可更改。”
“直至午膳过后,便是殿下的休息时间。殿下于武学上颇有天赋,通常下午会跟随李将军修习剑法。”
这就是在提醒隆庆,朱翊钧上午读书不可更改,但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习武、骑射或者兵法,都可以。
隆庆便答应了朱翊钧,不过有一个要求:“此人必须考一个功名,哪怕只是举人。”
朱翊钧笑起来眼睛半眯着:“好。”
隆庆看着儿子,也笑了起来,仿佛他是这纷繁而陌生的帝王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这时候,御案之前的黄锦却忽然跪了下来。隆庆和朱翊钧一起看向他。
黄锦佝偻着脊背伏在地上,给隆庆嗑了个头:“奴婢年老体弱,顽疾缠身,留在御前,恐怕侍奉不周,是以请辞,望陛下恩准。”
隆庆看着他,这是皇考伴读,从安陆兴王府一路追随至京师紫禁城,陪伴先帝五十多个春秋。
他确实也已经很老了,不适合在御前忙前忙后的伺候。但他毕竟有着多年皇帝贴身侍从兼秘书的工作经验,为人忠厚,多次保全激怒世宗的言官性命。
并且在世宗驾崩之后,黄锦第一时间到裕邸,迎裕王入嗣帝位。
隆庆没让他回乡,打算给他安排个闲职,就留在宫中养老,特荫其侄子一人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世袭。
但朱翊钧却走到黄锦身旁,将他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黄公公,你先等等。”
黄锦一脸慈祥的看着他:“殿下,等什么?”
朱翊钧说:“等着替我皇爷爷看我成为太子。”
这话说得,黄锦眼里都泛起了泪光,心中了然一般,不住点头,连说几个“好”字。
册立皇太子仪式之前,需要做大量准备,又不像新帝登基那么着急,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
在这两个月的日子里,朱翊钧一直住在乾清宫内。隆庆专门命人给他腾出一处宫殿,给他读书。
朱翊钧的日子还像以前一样,上午读书,下午习武。只是地方不一样了。
乾清宫内没有树,天空也没有飞鸟,窗外只有黄瓦红墙。习武也只能在宫殿外的空地上,没有太液池畔的湖光、垂柳和微风。
它很想念在西苑的日子,也很想回去看看,但每次只是动一动念头,就马上打住。
就像冯保说的那样,如果他不去,那他就能当做皇爷爷还住在西苑的万寿宫,如果他去了,发现皇爷爷不在,一定会很难过。
这一日,朱翊钧刚上完课,正准备送张居正出乾清宫。远远地却看到另一边,隆庆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返回暖阁,看样子不太高兴。
朱翊钧便与张居正道别,转而关心他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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