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无忧无虑的成长,就算以性命守护,那也值得。
冯保搂着朱翊钧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孩童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路过的太监纷纷朝他们这边张望。
除了朱翊钧,这宫里没有孩子,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小皇孙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宝贝。
冯保抱着朱翊钧坐起来,屈起腿,让小家伙靠坐在他的腿上,细心的替他拂去头发里的草屑:“小主子,你瞧。”
他指了指陈炬:“他生气了。”
“生气?”小家伙仰起头,蹙眉看着陈炬,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陈炬蹲下来,整理一下他的衣衫,和他讲道理:“小主子,刚才很危险,冯保要是没接住,你可就摔地上了。”
朱翊钧眨了眨眼,不明白摔地上会有什么后果。
陈炬继续说道:“摔地上,您会受伤。您是皇上最疼爱的小皇孙,无比尊贵。受伤了,皇上会心疼。”
“哼~”小家伙叉腰,嘟嘴,“你们都不心疼我。”
“诶嘿,”冯保轻捏他的小脸,“你关注的重点怎么和别人不同?”
陈炬又道:“小主子要时刻谨记,您的安危,比奴婢们的性命还重要,万不可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朱翊钧咬了咬下唇,他听不懂陈炬话里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陈炬很严肃的在和他说话。
朱翊钧靠在冯保肩头,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过一会儿又腾出一只小手,去拽陈炬的衣摆,乖巧的说道,“我知道了。”
冯保看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疼坏了。于是推了陈炬一把:“你别吓唬他。”
他又抱着朱翊钧站起来,柔声道:“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
“回去罢,小主子该用膳了。”
冯保抱着朱翊钧吧走在后面,他指了指陈炬的背影:“他也会保护你。”
“小主子别生他的气,他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他是个好人。”
陈炬不需要他发好人卡,催促道:“快走罢。”
几人穿过御花园往寝宫走去,迎面却碰上了王安。
“咦?”朱翊钧瞧见他,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小脸上分明写着:他难道没有跟我们一起吗?
王安笑道:“一上午没见,小主子有没有想奴婢?”
朱翊钧问他:“你去哪儿了?”
王安晃了晃手中课本:“奴婢今日上内书堂读书去了。”
“内书堂?”
王安笑道:“就是让奴婢们读书的地方。”
“读书好玩吗?”
王安冲他眨眨眼:“不好玩。”
陈炬拎着他的后脖领:“今日学的什么?”
“《论语》。”
“背来听听。”
“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
过了几天,午休之后闲来无事,几人又陪着朱翊钧到花园玩耍。
冯保拿了一片肉脯在朱翊钧眼前晃晃:“想吃吗?”
朱翊钧咽了咽口水:“要吃!”
冯保把肉脯装进一个盒子里,盖上盒盖,递到朱翊钧手里:“小主子打开就能吃到了。”
那是个简易的机关盒,大人都不一定能打开,何况是个不满一岁半的孩子。
小家伙低头专心研究。旁边陈炬在敦促王安温习功课:“把前些日子学的那篇《论语》再背一遍。”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授之以政……”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王安没背出来,旁边却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朱翊钧虽然年纪小,吐词不清,却一字不漏的背了下来。
冯保和陈炬对望一眼,问道:“你教的?”
“没有。”
两人又看向王安,后者摇摇头:“我也没有。”
于是,三个人又齐齐望向朱翊钧。
这么说来,他只是那天听王安背了一遍,就记住了,并且过了好几天,他还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我的天哪!”冯保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以前看古代名人介绍,都有一个聪颖早慧的童年,总觉得有神话的成分。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世间真有过耳不忘的神童。
他问朱翊钧:“小主子,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小家伙仍旧低着头,在研究那个机关盒:“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
“不想。”
“……”
冯保心想:神童该不会是个厌学儿童吧。
神童正在为了美食而努力,现在没空。
他抱着盒子翻来覆去的看,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忽然听到“咔哒”一声,盒盖应声打开。
“哇!我打开啦!”
小家伙拿出肉脯,丢掉盒子,美美的吃了起来。
王安捡起那盒子里里外外的查看,小声嘀咕:“有这么容易吗?”
“……”
天气渐渐热起来,今年的雨水比往年更多,隔三差五就是一场暴雨。很快又到了黄梅季,更是阴雨不断。
这天午后,朱翊钧用过午膳又嚷着要出去玩,被冯保连哄带骗抱回寝殿睡了个午觉。
约莫半个时辰,朱翊钧就醒了,一咕噜爬起来,突然喊道:“我要去找皇爷爷。”
冯保看看外面阴沉的天色:“好像要下雨了。”
小家伙嘟着嘴:“可是我好久没见过皇爷爷了。”
冯保笑道:“才两天而已。”
小朋友对时间没有概念,两天对他而言,就是很久了。
嘉靖帝平日里忙得很,修仙是他的第一要务,其次是在玉熙宫的正殿听内阁大臣吵架。
他能分给朱翊钧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召小皇孙陪他用膳,有时候一整天见不着,有时候深夜想起来,就去寝殿看看,可那时候朱翊钧早已经睡了。
朱翊钧拉着冯保就往正殿去,刚走上玉阶,就被门口的太监拦了下来。
殿内吵得正热闹,严世蕃和次辅徐阶争得脸红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