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等七十八章(2 / 2)

他声音倒是很平稳:“你不准他们看便是,不夜侯平日也是如此。”

金雪玉特别爱摆架子,总是端着高贵出尘的派头模仿荆沉玉,谁直视他都会被刺回去,然后被斥责一声大胆,现在他们只要照做就行了。

昭昭的修为和荆沉玉没什么区别,在这魔界里除非夜月眠来了,否则别想有谁能看到她的脸。

想到夜月眠,若换做以前,血契还在,她哪里需要这样费力寻找,只要让他去弄清楚就行了。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要说她和夜月眠之间,认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因着从未对他的底线抱有期望,所有昭昭从来也没对他失望过,只是有点看破一切的烦恼。

烦恼这穿书后的世界,唯一能完全放心的,竟然是杀过自己的人。

如今要全身而退,甚至还要和对方一起。

思索着,人已经和荆沉玉来到城门,她按照荆沉玉说的,不准人窥伺面容,那些人也不敢直视他们。

魔修慕强,魔界以强者为尊,不夜侯金雪玉虽不是最强的那个,却也有些身份,这些守卫的小魔见了他皆是头也不抬地跪拜。

“恭迎侯爷归城!”

昭昭没理会这些魔,只是在遥望着月亮的方向,这会儿魔界是夜晚,月亮高挂天空,洒下如有实质的一道光柱,照耀着一座悬于半空的宫殿。

那就是朔月宫,夜月眠的地盘。

夜月眠啊,他现在还被关在九华剑宗吧?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处死。

荆沉玉没回应那些守城的魔兵,在进了中心城后,不夜侯府内的魔卫很快赶来,一个玉成镜蓄须的魔修走过来作了长揖,低着头说:“侯爷可算回来了,属下这下也能放心了。”

昭昭看了一眼荆沉玉,在对方的示意下用夹子音道:“侯爷修为高深,哪里需要你来担心?多此一举,哼。”

荆沉玉被她这娇媚的声音搞得浑身一颤,表情有些错愕,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昭昭脸上有些热,但还是瞪了回去,用眼神得意道:怎么样,厉害吧,夹子王在此!别说是兔子精,狐狸精她都能扮!

那魔修闻言笑了一下,对昭昭所扮演的兔子精倒是不卑不亢:“兔夫人说得是,只是这次侯爷是去九华剑宗营救尊上,虽然有几位魔主带领,也还是危机重重,属下夜不能寐,日日盼着侯爷早日安全归来,今日总算是盼到了,侯爷快回府休整吧!”

营救尊上……金雪玉是去救夜月眠的?

夜月眠被关在九华剑宗,这些魔修并未放弃,还要去营救,这肯定不是一厢情愿。

魔族又不是正道仙宗,讲究一个道义为先,他们若有机会成为魔尊,肯定不择手段,夜月眠现在自身难保,他们不赶紧夺位还要去

救他,肯定是夜月眠有什么安排。

他果然不会坐以待毙,之前说的那些话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都是假的。

说不定他还是故意留在剑宗不走,有所图谋,昭昭已经不对他的下限抱有任何期待了。

荆沉玉刚从她的夹子音里走出来,从这魔修口中不难判断出魔主们都不在魔界。他一方面因魔界如今没有大魔守着更好行事,一方面又对修真界的安危产生担忧。

他做了太多年的剑君,哪怕不做了,也还是会本能地为三界忧虑。

昭昭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坐上轿子后在他耳边低声说:“这魔修应该是金雪玉的心腹,回去之后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查古墓的事。”

荆沉玉的注意力立刻全都回到她身上,颔首道:“我去问。”

昭昭想了想:“不了,还是我去吧,你去问可能会暴露,金雪玉是学你没错,但他学得很差劲,你本人来了搞不好他心腹看得出来。”

她指指自己:“我演技比你好,一个依附魔族生存的兔子精该是什么样子也更好判断。”

荆沉玉又想起了昭昭模仿兔子精说话时娇媚的模样,那十八弯的尾音真是……过于销魂。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昭昭看在眼里,抓着他的发辫玩,似不经意道:“反正有月余的时间,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剑宗的情况?这么多大魔一起过去救人,你不在的话,他们也不知抗不扛得住。”

她看出了他的担忧,甚至愿意让他先去解决这些事,荆沉玉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那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他如是说。

昭昭与他对视,没说话。

“我既已不再要剑君之位,这些便不再是我该做的事。”荆沉玉转开视线,眼眸深处还有些遮掩不住的蓝色,“我心里如今只有守好你这一件事。”

昭昭心砰砰地跳,她咬唇按住心口道:“那你可要亏死了,我的事解决掉就会离开你,你什么都留不住,白费一场功夫。现在回去帮剑宗,说不定还能有条后路。”

荆沉玉嘴角弯起,这次笑意有些明显,昭昭看着他笑,哪怕不是第一次了,还是有些恍惚。

太少见了,所以每次看见都觉得难得,都不想错开视线。

“我从来没给自己留过后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徐徐道,“以后也不需要。”

昭昭还想说什么,但荆沉玉比她快:“昭昭,你要走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一再对我重复,我不会阻拦你,你莫怕。”

昭昭心跳得更厉害了。

“也不用一再试探我,我许诺你的,就会做到。”

“……”

“你走后我也不会理会三界之事。”

“那你要去做什么?”昭昭实在好奇,“你真的能什么都不过问吗?哪怕他们来求你?”

荆沉玉怔了一下:“求我,我也不会过问。”

“为什么?”昭昭匪夷所思,“你从前那般在意三界安危,现在怎么突然这样……”

“不曾突然。”荆沉玉望向她,清冷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她的脸,“我再在意三界安危又如何?他们不稀罕,更何况……”

他眼睑微垂,掩去眼底的暗色:“他们让我害死了你。”

他永远忘不了在诛魔台,昭昭是怎么在他怀里消失的。

哪怕他笃定可以让她回来,可在她没有那么快回来的日日夜夜里,每一次带着希冀闭上眼,又睁开眼迎接失望,他的心像被人绞碎又重新拼凑起来,重复着被绞碎再拼凑的过程。

他永远忘不了她灰飞烟灭时疲惫入骨的模样,她若回不来,若一切无法重来,他很难想象曾经庇护三界的自己,会不会为此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那时他就知道,他是真的深陷心魔,难以自拔。

若昭昭为此而死,再无复生,令修真界生灵涂炭的就不是什么魔尊,而是他。

他最初忌惮的事发生了,是昭昭带来的,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但他不怪她,更恨不起来,因为怪罪也好恨意也罢,都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他知道错的是自己,做出选择的是他,从来不是昭昭,也不允许别人因此怪她。

将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是最无能的表现。

是他自己道心不坚,可他甘之如饴。

“荆沉玉。”昭昭唤了他一声,问他,“你不理会三界之事,又能做什么呢?”

她不提诛魔台的事,只问他若连过去最在意的三界都不管了,还有什么事可以做呢?

荆沉玉望向她,与她视线交汇,平静地说出早就做好的打算。

“寻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修炼,等你。”

昭昭愣住了。

“等你回头。”他一字一顿地说。

用余生所有时间,寻一处你随时可以找到的地方,等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