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之下,是叫嚣着的秦国军马,那巨大的军队漫长的几乎是望不到头的,他们人头窜动,群情激奋,叫声滔天,黑压压的,潮水般的军队,就像是要铺天盖地而来,一个巨浪将人拍下水平面,连呼吸和生命也一并剥夺的无情大海。
看着这有生之年,无人愿意再经历第二遍的可怖场景,老城主满是皱褶的枯瘦的手不断颤抖着,连眼皮也心神不宁地跳个不停。
秦军的强势肉眼可见,哪怕是跟救世主一般,承载着安国一众百姓们巨大期望的魏国军队,都在与之打过照面后,输了个彻底。
赵国的败落已成定局,这座屹立世间百年不倒的高山即将垮塌的势头,再也无人能够挽回。
老城主心中出现了“投降”二字,希冀着只要他这名主事者在敌军面前主动领死,剩下的安国城民们,就都能受到良好的对待。
安国,要知道,他们已经打到安国了呀!
这是赵国首都邯郸之前的最后一个屏障,秦军占领了安国,就跟占领了整个赵国没什么两样了。
与其他地方的俘虏不同,安国的黎民们成为俘虏之后,很快就会迎来改换所属国家的时机,到时候,他们就会跟身处于秦国的那些黎民一样,获得属民的待遇,秦国人是不会在俘获了他们之后,还对他们再多加施于什么残酷的虐待的。
城主老了,没办法上战场打仗了,他自知守不住常年生长生活的国家了,也守不住他任职的城池了,但人!安国的百姓们,他总是要守住的!
投降两字含在口中,随时都要吐出,老城主又知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兵临城下的秦国人正在说“如果不交还他们的统帅的话,就要马上屠城”。
可是,安国人的手里显然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统帅”的,不然的话,他们为何不挟持着对方的统帅,去要挟他们退兵?
这是绝对说不通的事情,而老城主怀疑的是,这番话该不会是秦国人为了屠城,故意编造出来的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统帅,有的只是秦国想要杀鸡儆猴的心!
只要掐灭了安国人的气焰,之后那些被他们收拢到手心里的周边地带的民众,便也会畏惧他们的威势而不敢造次。
城主闭了闭眼,只觉他们已然被逼进了死角,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可言。
然而,一声“禀报”,却将整个事件推翻成了他完全无法想到的情况。
来的是个魏国人,他身形挺拔,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城主仔细一看,发现这还是少数几个,会讲赵国语言的魏国人之一,他在表述和口音的方面,可比秦国人要好上许多。
“报!开战之前,在下曾被命在安国周边巡逻,当时,有看见过可疑的赵国人士和几个逃逸的秦国士兵。”
“哄”得一下,老城主的脑子蒙了,那些他所以为的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真实的存在着!
“等、等等,你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的统帅真
的有可能被我们俘获?”
跟黎筝和辛狐两人碰过面的魏国人垂下了头(),用语谨慎地道:在下不知⑹()_[((),在下只是曾看到过一些可疑的事情。”
城主一拍手,立刻下令道:“赶紧细细道来!”
魏国人便如实陈述了他在森林木屋中见到的赵国少年,以及在分别之后看到的东西。
“虽然那少年同在下说不要去森林中查看,里头很可能会有尚未散尽的迷烟,但出于谨慎,在下还是去那里巡查了一遍。在那森林之中——”
“在那森林之中——有些什么?”赵国所有守在城墙之上的高层们全都吊起了心。
“在下去的晚,只看到几个穿着秦军盔甲的战士们的背影,他们身上和头上都沾着不少泥土与草叶,像是曾在地面上打过滚似得,有着很多的污迹,把带着秦国特色的盔甲都遮掩了起来。”
老城主忍不住地插了一嘴:“也就是说,在你看来,他们可能跟什么人交过手,有过对决?”
在这场与赵魏两国的对战之中,秦国人可没有使用过任何与地利有关的战术,也就是说,他们不大可能是特地在战争之前去挖凿了用于战事的地道和陷阱,而如此一来,满身污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在正式开展之前,先遇上了什么人,发生过一场战役了。
魏国士兵轻轻颔首:“似是如此。”
“嗨呀,这事儿你既然看到了,为何不早说?”
魏国士兵皱着眉,为难地道:“在下去的晚,离得也远,看的不甚清楚,又担忧擅自上报会有扰乱视听之嫌,是以,直到现在才将情况道出。”
“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老城主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鼓励着问道,“你说之前有个少年阻止你去森林,你觉得,此事可会跟他有所关系?”
魏国士兵静默了一瞬,脑海中出现那个少年人对他好言关照,还让他回去了,就让城池早点关城门的样子,他在心中顿了一下,终究还是道:“依在下看来,他应当与此事有关,据他所言,他曾在森林中放过迷烟,或许,跟秦国人交过手的便是他。”
“放迷烟!”城主府中最为厉害的短剑使惊呼着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当时城主大人命小的去探查林中烟雾的事情,小的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那个放烟的药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