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杂草都跟着震了震。
他迈着步伐就往里面走,那个时候安若已经昏迷了,腿伤加饥饿,她破破烂烂躺在石头块前,很难想象这干瘦的女孩,是一个星期前那已经被养胖回来的小丫头。
沈助理也跟着跳了下来,腿震的发麻。他揉了揉眼睛,洞内昏暗,模模糊糊间,他看到了程公子弯下腰,双手抄过那伶仃瘦弱的身躯后。
仿佛在护着绝世珍宝。
兔子在那儿着急,大概是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好人。它去踢程淮书,程淮书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裤子的小兔子,圆圆滚滚肥肥胖胖,灰色的兔毛被梳得光滑温顺。那细心呵护的程度,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安若照顾的。
她总是那么温柔,无论对外人还是对外界事物。他还记得那年寒假,他们在阿尔卑斯山。
程淮书总是出去办事,回来时风尘仆仆。那个时候安若好像还没有那么喜欢上他,程淮书的大衣放在火炉架上,绒毛沾了雪。
等再次下来时,那大衣绒毛上的雪已经被烘干,毛柔顺,一根一根捋得服服帖帖,一个方向顺在那里。
安若趴在对面的木桌上,没什么可以玩的,安安静静,睡了过去。手里还拿着顺毛的梳子。
那个画面,程淮书记了很久。他记得那天火光倒映,他是真想把她娶回家,拥入怀。
再怎么样,安若也应该是他捧在手心含在怀里的一朵娇嫰的花,而不是此时此刻这样,衣衫破碎满身是血,腿还断了一条,小脸因为饿的有些浮肿,眼泡鼓鼓的,又红又干涩。
程淮书的眼眶也干涩了,沈煜抱起来那兔子,站在大公子身边。半晌,他看到那个很多天前在会议桌上还冷血无情拔枪射杀的程公子,目光低垂着,紧紧抱着他的女孩。
骨碌——
一颗晶莹的眼泪。
沿着他的面颊,滚落。
程淮书哭了。
哪里又还有,当时威风凛凛的模样。
……
……
……
*
漫长的雨天,总会有晴天的那一刻。
那晴天又是在哪里呢?
安若睁开眼,就看到窗外灿烂的光。
阳光明媚,一排排整齐的落地窗,坐落在长椅后。
她愣了好久,才缓慢意识到了,这已经不是山洞。
她垂眸,发现自己躺在了宽厚的大床上。
柔软的床被包裹,她又抬了抬头,这才看到了那背着光的身影。
他坐在床边,伏在床前,黑色的风衣,皱皱巴巴的衬衫领,领带都似乎是那天的。头发也很散乱,正在浅浅睡眠。
他的胳膊交叠,但还
是握住她的手,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按压着头顶吊瓶垂下来的引导线,用自己的手温度,让药液不要那么凉。
程淮书睡的不深,安若动了那么一下,他就惊醒。
他一下子就抬头,顺势就去看药瓶。安若已经吊了好几天药水了,腿也吊着。哪儿哪儿都不好,哪儿哪儿都拼拼凑凑。好不容易用一个多月养回来的小姑娘,现如今又因为他的原因,又破碎成了这样。
因为恨他。
程淮书低头,看到了醒来的安若。安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也看他。一时间两个人好像谁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半天程淮书扶了一下那针管,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
她前些日子,还发烧了。
程淮书哑着嗓子,是嘶喊过、哭过的声音,
“若若……”
“别怕。”
安若拧着头,也说不出什么话。
半晌,她问他。
“……兔子呢?”
“你杀了……它吗?”
“……”
程淮书瞳孔颤了颤,尔后在心底苦笑。他让下人抱过来兔子,用柔软的兔笼好好安居着。
小兔子又长胖了一些,吃了有钱人家专门配的兔粮,眼睛都比在山洞里时有神。
他打开笼子,它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怀里。
安若很虚弱,勉强能支起另一只不吊针的胳膊。她垂下头,长发顺着耳朵落了下来。她将兔子抱在怀中,看了好一会儿。
小兔子啾啾地看着她。
程淮书静静地,看着她们俩。
半晌,安若忽然就抽手,用了些力气,要把吊针那个手从程淮书手里抽开。程淮书一怔,一下子就松开了指尖。安若抱着兔子,睁着大大的眼睛。
她望着他,一言不发。
不断往墙角的方向,缩着、退去。
“别……过来。”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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