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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欧洲的留学,爱丁堡的街头永远看不到除阴雨之外的景色。
周子珩突然从梦中惊醒,在梦里,他再一次见到了原安明。
他起了床,看向窗外,浓雾弥漫着这座城市,对面复古建筑前,一排排秋树被稀碎的雨将枯黄的叶片打的啪啦啪啦乱响。
周子珩今年大四,事实上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后续他一直在跳级,十六岁就读了大学,两年就完成了大学所有的课程。
他原本计划早念完所有学业,立刻就回上京整顿乱成一团的势力,然而大一那年,周子珩跟着的导师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十六岁的聪明少年,破格问了好多次,周子珩要不要读博。
跳过研究生那种,直接博士。
周子珩还是心动了,挣扎半天后,第一次遵循了自己的意愿,同意博导的请求。
此时他正在爱丁堡大学的生物遗传学实验室,跟进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他没有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在爱丁堡买了一间公寓,也没带任何下人,独居在这座永远是阴暗的天的城市。
周子珩泡了碗冷麦片,原本每天早晨他都有固定的智力训练小游戏,是英国最新研发的一款魔方拼接小游戏。每天早上的早餐吃完,刚好游戏也完成。
然而今天早上他却没有做这个小练习。
他坐在桌边,窗外雾蒙蒙的天空沉暗,屋内没有开灯,只能看到同样蒙上一层灰色的碗筷。
周子珩在想,他怎么突然,就梦见了原安明。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原叔叔了,周子珩一直不敢去面对拥有原安明的梦。
他明明是那么想见原安明,可他一直也觉得愧疚于原叔原太太。
当年那场杀戮,他没能力去保护他们。
周子珩的衬衣底下,还能看到一道很新鲜的伤疤。这个伤疤是在欧洲的邵家余党搞的,这些人还没杀绝,周子珩一直明白。
早晚有一天会杀光了的!
他又想到了晚晚,梦里,晚晚还是一点点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哇哇大哭,要捏他的咪咪。
周子珩推开还没吃完的麦片,翻着手机重新看了遍阮起京给他发过来晚晚这几个月的照片。他每个月都会让阮起京发,了解她的最新状况。
照片上的少女已经七岁了,褪去婴儿L肥,能看的出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应该是才过完国庆节,国庆节阮起京夫妇带着她去江南水乡玩,他们永远都是在国内游玩,坐的永远都是高铁或者私家车。
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可周子珩却看得,扎心崩溃。
因为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再也不叫“原听晚”了。
那个娇纵的原氏小公主,上京城的第一千金,就这么被葬送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原听晚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只能是阮茉。
周子珩合上手机,拉回来麦片碗,继续味同嚼蜡地吃。
吃完了麦片,脸上的眼泪也干涸了。
那是原安明去世的第五年,原听晚用“阮茉”这个身份活着的时间,已经比原听晚这三个字,多出了三年。
……
周子珩二十四岁那年,他回去见了趟原听晚。
其实他每年都会回去好多次,见见晚晚。
但从来没有打扰过她,都是偷偷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她。
因为在阮茉的世界里,已经是没有“周子珩”这个人的存在。
可这一次,周子珩终于下定决心,去从正面见一次原听晚。
哦不对,是阮茉。
那年是原安明去世的第十一年,阮茉十三岁。
她没有了上京公主的身份,离开了上京城,在北安居住着,那是一个拥有着冬暖夏凉气候的沿海城市。
海洋的秋天要比内陆潮湿,秋高气爽占绝大多数。但周子珩回去那天,北安下着淅淅沥沥的初雨。
黏黏糊糊,他来到了市第一初中的校长办公室,阮茉就就读于这所初中。
最近刚好在比赛英语口语,学校正在让老师们准备奖品。周子珩的到来无疑是打破了这个节奏,也打破了学校里的宁静。上京周氏全国人都听说过,但上京距离北安太远啦,地理位置上的远,还有社会地位的遥远。
学校领导们也摸不着为什么上京周氏的当家人会屈尊来到这么一个小城市,只见周子珩坐在对面会客的沙发上,什么也不说,也不告诉他们他来的目的。他的学弟兼周氏新任秘书长周雾列位在沙发旁,周子珩像是随手拿起了旁边正在填写的口语大赛获奖名单,周围的学校领导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子珩:“这个第一名……”
校长:“啊!阮茉!阮茉莉!”
“……”
校长特别自豪,阮茉这个女孩子,一入校便成为了全市的焦点,入学两年,回回全市联考都是稳坐第一!
校长:“周先生想要见见这个天才少女吗!现在他们应该正在上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不耽误时间——”
“……”
“要是周先生不愿意见,那就不见哈哈,也是啊,一个普通企业的孩子,怎么能有资格见国内第一大生物制药家族的周老板……”
周子珩忽然打断他,
“……”
“见见吧。”
“见见,阮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