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茉咬着面片儿,想了一下,点点头,
“是的,”
“这组基因序列已经构建完成了,正在往蛋白质转录翻译,定点看一下能不能翻译出想要的蛋白质。”
“要是没问题,那就可以进行二级三级组装,然后就能上市了。”
程序员姐姐哇了一声,
“那你们这个做的可很快啊!”
“果然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我来这里好多年了,一直就做瓣膜基因序列合成的这个项目。刚来的第一年,接触到的每一个项目都要进行长达八九个月,有时候要十个月甚至一年。总部的大老板周子珩周先生实在是太严格啦!每一次的工程都亲自进行测试,你也知道有些蛋白的合成可费时间了,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就给彻夜坐在旁边陪着,看那翻译会不会出任何差池……”
唐突听到了周子珩的名字,阮茉的心脏略微咯噔了一下。她的筷子夹断了一块面片儿,片面掉进了汤里,红红的汤汁晕染,瞬间让碗口边缘堆积了一层层的红油泡泡。
那汤是纯煮面汤,上面撒了把胡椒粉调味。阮茉的面片掉了进去,杂了汤味。研究员姐姐看到了,“哎呀”了一声,惊呼阮茉的走神。
“你看你,这汤还怎么喝呀?”
阮茉:“……”
小姐姐要让她再换一碗,阮茉说没事儿。科研员姐姐笑着道阮茉吃个饭都能走神,她跟阮茉神秘提及,这要是放在实验室做实验上,走一个神……
“我跟你说小阮,我们隶属的周氏集团,对员工走神罚的可严重了!”
“……严重?”
“嗯!”科研姐姐点头,“我也只是听说的,大老板周子珩,前几年来这边按例检验。”
“结果就有一个做电解的前辈走神了,电解液ph没调精准。导致那个项目的产出产品差点儿黄了。”
“幸亏当时有陈冰河救场!陈工可霸气了,直接搬了新的电解池,徒手改切道路,硬生生让那个项目能够进行了下去!”
“老陈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救场,被大老板赞扬了,一举提拔!不然你以为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脾性,怎么能不得罪人就做到现在DNA分区的的一把手?”
她只是顺口提了一嘴陈组长,却看到阮茉愣愣地看着她。小姐姐忽然就想起所里风声四起的流言,说陈组长可讨厌阮茉了!
到处针对她!
舍友一捂嘴,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跟你故意提及老陈……”
阮茉扯了一个笑。
低下头,把那碗汤给喝了。
没什么味道,胡椒粉在嘴里卷着烟熏味。
“没事儿。”
“……”
小姐姐继续心怀别事地吃着炒面片儿,半晌,忽然听坐在对面的阮茉。
又幽幽开口。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己琢磨自己。
“陈组长。”
“真的是,大老板提拔的啊……?”
舍友姐姐怔了一下。
良久,她插科打诨道,
“哎呀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陈的脾气就那样……”
……
阮茉吃完面片儿,又去了趟实验室。才换上白色大衣,系着纽扣。一中午都在实验室等数据的陈冰河突然敲了敲第三实验室的金属门。
咚咚咚——
“嗯?”阮茉转头。
陈冰河见到阮茉,还是那副嫌弃的模样。
仿佛阮茉做出来的成绩他都没看见,觉得那些数据绝对不是阮茉自己搞出来的。
陈冰河皱着眉,这个时候按理说是休息时间,实验室完全没人。可陈冰河还是冷漠地看了眼阮茉,感觉在嫌弃她大中午这么大好的时间居然跑出去玩了。
陈组长一指对面水池台旁边堆着的一大堆培养皿。
命令似地开口道,
“下午实验都需要用。”
“……”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最好、尽快把它们都给洗完。”
阮茉放下系扣子的手。
看着陈冰河,
“这些全都?”
陈组长:“全!部!”
……
西北的天气真的很干燥,空气中找不出来一丝的水分。阮茉戴着手套,一个个清洗着之前实验用掉的培养皿。
末了,她忽然一赌气,用力扔掉了手中的刷子。
黄沙被风吹着,空气中都是细微的粉尘颗粒。阮茉伸出舌尖,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干裂的唇纹。
她又没好好喝水,又喝了很多很多黑咖啡。心脏跳的一时快一时慢,总是揉也揉不开。她忽然就很想一个人,她摘下手套,拿出了手机。他们西北工程不比航天发射基地,管控相对浅显、可以自己带着手机的。
阮茉对着手机屏幕,戳了好半天那个号码,哥哥的手机号对她来说永远那么新鲜,因为永远都是他给她打电话。
她戳了第三千四百五十七次。
终于,在第三千四百五十八次,给戳了出去。
铃声振动,信号一波一波悠远往外扩。周子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当他的霸气掌权人了吧?阮茉来西北后其实鲜少给周子珩通信,是她离开周家前特地敲着小黑板强调的。
她是去学习,不是去当周家掌门人的特权小娇妻!
然而那一刻,当电话“咔嚓”一声接通,哥哥那熟悉如陈酿红酒般略带嘶哑的声音沿着无线电传来,阮茉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思念撕破了口。
哗啦哗啦往外涌。
“喂?”
“......茉茉,怎么啦?”
“……”
“……”
“……”
阮茉鼻子一酸。
匆匆挂了电话。
扭头,站起身。
就把那手机卡给拔了出来,拉开窗子扔入了茫茫黄烟尘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