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玄到底没能犟过叶白,只能自我安慰叶白也很厉害,也许能从大魔头手底下安然无恙离开。”
一楼大堂的华山派这桌,今日又来了两张新面孔。
“两大魔头横行江湖多年,就连先前那个所谓惩恶扬善的柏石大侠都没找上门讨伐他们两个,可见魔头究竟有多不好沾惹。”岳不群分析道。
宁中则赞同师兄的分析:“只怕这两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毛头要踢上石板了。”
清风女剑客高亚男似乎与岳不群不怎么对付,就算没听过昨日那场,不知道叶白的能耐,也要故意反着说:“少年天才或许不常见,却也并非不存在。说不定这两个少年人经历风雨、成长,机缘巧合之下就成功击败了魔头,挽江湖之狂澜呢!”
华真真也不知站的那边,只羞涩浅笑着道:“说的是。”也不知道她觉得谁说的才是。
高亚男忍住没翻她一个白眼,这人不知究竟什么来历,枯梅师父也讳莫如深。
“两位少年人就一路循着消息,先找到风魔风癫子所在之地。”
“这是一处破败不堪的庙宇,一眼看去,几乎要误以为这是一处废墟。走进里面看,这种破庙里通常借居着的乞丐们都不见踪影。”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在破败的庙宇里边走边环视搜寻起来。”
“他们看到了窗沿下几个盛着半碗浑浊雨水的破碗,墙角边散落着干枯的草堆,再往里面走,便是一座歪倒在地的泥像,泥像已经面目不分。”
“泥像后面的阴影里,似乎正蜷缩着一个人。”
“两个少年正想靠近查看,那处阴影里忽然传出细如蚊蝇的一声抽泣:‘……别过来……’”
“罗玄脚步一顿,就见叶白放轻脚步,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罗玄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无法做到叶白那么轻盈的身法脚步,就只能努力往前伸脖子,试图瞧见点什么。”
“眼见叶白接近了那个泥像,下一瞬,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泥像后那处阴影里闪出来,只一个眨眼的工夫都不到,人都没影了。”
“四面
漏风的破庙里,只留下两个少年人面面相觑。”
“叶白道:‘他好像害怕地要哭了。’”
“罗玄迟疑道:‘那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传闻中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总不会是个胆怯怕生的哭包吧?’”
“叶白疑惑道:‘难道他杀人的时候就不怕生了?还是说他杀的人都是他认识的熟人?’”
“罗玄汗颜:‘方才那身法着实不一般。倘若我们没找错人,或许他的事情有什么内情?’”
小慕容惜生扒着二楼的栏杆,却回身认真对师父与西门叔叔自证道:“我从四岁起就几乎再没有哭闹过了!练剑再苦再累,我以后也不会哭!”
李观鱼慈祥地抚摸小徒儿的头顶:“小惜生一看就是个来日名震天下的无双剑客。”
西门吹雪的注意却在故事里那个魔头身上:“那个风癫子,应该就如名号所示,已疯了。”
“人疯了就会哭吗?”
西门吹雪考虑到孩童的理解能力,只简略道:“有的病会让人变得像另一个人,或是变成幼童,或是自以为非人,或是神志不清。”
小慕容惜生问:“既然是病,那能治好吗?”
“有的能。”
小慕容惜生道:“那风癫子能不能治好呢?”
西门吹雪:“……”这故事中的病患,也要他看诊了么?
“叶白道:‘他现在跑了,我们还能去哪里找他吗?’”
“这罗玄哪里能答出,只能提议,要不两人守株待兔,守庙待人。”
“罗玄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希望等回跑走的那人。”
“没想到隔了一日,那人好似失忆了一般,从破庙外进来,瞧见他俩的时候,全然不记得昨天刚见过,绕着他俩四下摸索,好似他自己也是头一遭来此,陌生得很。最终他找到泥像后面那处阴影,满意地窝了进去。”
“目睹完全程的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罗玄悄声问道:‘是昨天那个人么?’”
“叶白悄声回他:‘是昨天那个人。’”
“罗玄再悄声道:‘他似乎有点问题。是不是失忆了?’”
“这叶白也答不出来。”
“两少年没什么好主意,于是打算多与那人相处几日,观察一下。”
“夜里,罗玄被叶白推醒,见叶白指了指泥像后面的方向,注意因此被引了过去。而后他便听到了与白日里那哭哭啼啼之声恍若两人的梦呓。”
“泥像后那处阴影之中,有个宛如重伤困兽般的深沉喘息声,在一遍又一遍念着什么。”
“细听,那梦呓中在说:‘小七,小七……别离开我……求你,别走……不要抛弃我……小七,小七……喜欢……别爱他……’”
“叶白突然道:‘风癫子是不是不一定要姓风?’”
“罗玄讶异:‘莫非你知道他过往什么事情?风癫子确实不姓风,只是旁人以疯癫给他
起的名号。他本家是姓温的,
我从师兄师姐们的闲谈中听的。’”
“‘真姓温啊。’叶白边回忆边讲道:‘如果风癫子其实本名温子风,
那么我大概知道他的一些过去。我老家,就是我从小住的那个村子里,村西边有个小七阿姨。她长得好看,时常送我零嘴点心吃,说我如她女儿一般,很喜欢看着我回忆她女儿。她还很喜欢找人说话,送我点心吃的时候,也要说很多话。她最常提起的人,不是她女儿,是她口中一个叫子风哥哥的男人。’”
“‘她总说那是个冷情冷血的狠心男人,她生女儿的时候都不肯去看望一眼,说他平日里也总是忙忙碌碌,缺少陪伴。可她又朝我絮絮叨叨,念她子风哥哥是个多么多么厉害的武林高手,武林中人人称道。’”
“罗玄不禁问:‘那他们两个怎么分开了啊?这不是心里都有彼此?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叶白点点头:‘小七阿姨也哭过,说自己只是因被冷落赌气离开,假装要喜欢上别人,温子风就不肯再来见她。小七阿姨生了孩子后彻底心冷,远离伤心地,后面就听说温家子风走火入魔了。小七阿姨这些年来身体一直没好全,说不想回去温家,再变成温子风另一个负担。’”
二楼以屏风隔开的某处。
“唔?”宫九托腮,看向桌对面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个秘密,你以前那破石头岛可收集到过?”
桌对面的正是而今已然一无所有的原随云,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愈发阴郁晦暗:“小原不知。只能请教九公子了。”
宫九意味深长道:“这七与温,可只是颠倒过来了而已。”
温……岭南老字号温家?
七又是谁?名,还是号……
原随云垂下眼帘,遮掩住那双无神的眼眸。
“罗玄刚想说什么,忽觉不对,那断断续续的梦呓竟不知何时停下了。”
“泥像后的阴影里,那个蜷缩的高大身影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月光透过毫无遮拦的窗口洒进来,正照在那人沧桑而纯然的面容上。”
“他怯生生问道:‘小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