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宋泽兰心里有事,纵使眼睛看不见也会察觉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自己了。
一缕若有似无的轻愁缠绕眉间,半晌,宋泽兰从恍惚中回过神,侧眸向祁幼安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安安,我被退过一次婚……”
“我知道,”祁幼安虽然在烧着火,但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听到她开口就立马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不介意,她不娶你是她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她才是真真正正瞎了眼!白眼狼!枉为读书人!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上一世祁幼安曾听宋母说过她女儿的眼睛原是好好的,是京城里最年轻医术最好的大夫,为了医治病重的未婚妻亲自试药研究方子,才不幸伤了眼睛目不能视。
那乾元君感激涕零,口口声声承诺会依照婚约娶她女儿,却在考中探花后背信弃义逼迫她们母女主动退婚,甚至为了不影响自己名声,将她们驱赶到了这千里之外的边塞。
而上一世,祁幼安还见过这位乾元君。
大兴二十五年秋,这位乾元君作为皇帝委派的监军来到平西军中,当时祁幼安在军中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知她便是抛弃宋泽兰的混蛋,便趁机在洗尘宴上灌醉了她,夜里潜入她营帐内将她痛打一顿,扒光丢到了外面。
若不是夜里巡逻的士兵发现将她带回去,那一夜霜寒露重就该要了她半条命。
如今想来,祁幼安仍是不高兴,“那种货色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表面装的斯斯文文,背地里一肚子坏水,除了会坑人和拖后腿,我都不知道要她有什么用!”
“我……”宋泽兰没想到梦里的她会知道这么多事,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怔了好一会儿,“我对赵小姐并无意,救她,不过是医者本分罢了。”
“鬼才相信!”
祁幼安一脸不屑,不自觉上扬的尾音却暴露了她的小窃喜。
宋泽兰笑了笑,有些无奈:“……我不骗你,亲事是我爹爹定下的,赵小姐提出退婚,我心底亦是轻松许多。”
不止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掺杂着一些隐秘的侥幸心思在其中……
“哦,”
祁幼安故作不在意,其实很高兴,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她往灶膛里又添了把干柴,“给你报过仇了,我把她灌醉夜里偷偷潜入她房内狠狠揍了她一顿,她一直都没怀疑到我头上。”
想起上一世赵文娴醒来疑神疑鬼,军营里的人几乎怀疑了个遍,连主帅都怀疑了,可就是没怀疑到她身上,还将她引为知己的模样就想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泽兰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她得意忘形的模样,唇角轻轻勾起,“安安不必为我鸣不平,赵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做法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性本就是趋利避害,她考上探花,又受公主青睐,怎肯让一个瞎子影响了她的大好前程?况且……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愿意娶一个难以操持家务的目盲之人。”
祁幼安听得心里酸溜溜的,脸上也没了笑,“对,她没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揍她。”
“不,”宋泽兰摇头,“打得好,该打。”
“啊?”
祁幼安懵了。
“她欠我千两诊金,”宋泽兰笑着解释道。
“千两?怎么这么多?”
祁幼安也顾不得酸了,这眼前若不是她的宋姐姐,她指定要骂奸商了。
“多吗?”
宋泽兰神情不解,“我救了赵小姐一命,她理应交付诊金千两。”
“……”
这当真是自己那温柔善良给穷人看病开药从不收钱的宋姐姐吗?
祁幼安想了半天,“是……是你们那边治病都需要这么多钱吗?”
“不是,是我的规矩,穷人分文不取,富人千金换命。”
宋泽兰这才明白过来她难以接受,耐心解释道:“身为医者,遇上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又不能不救,我可以不收诊金,但所需药材大都是从采药人手中收购而来,乃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只能以此均衡下来。”
“原来如此,”祁幼安表示很支持:“宋姐姐,等以后见着她,我一定帮你把这笔钱要回来,让宋姐姐救助更多的人。”
“不必了,”宋泽兰却是莞尔一笑,“安安,我想重新开始,过去的便不计较了。”
“……”
换作旁人,千两银子还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祁幼安心里又冒酸泡了,闷闷嗯了声,满脑子想的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钱一分不少讨回来。
宋泽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好笑又无奈,小将军这般敏感多疑,又爱哭,约莫着日后即便分化,也只会分化成娇气的坤泽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