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莱伊咬牙,心说我现在可下不了手杀你,就算真的要杀,也起码……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
“所以,”赤井秀一脸色诡异地说,“必须要有你的命令才能开枪?”
现在再想到这个离谱的要求,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并不是因为什么控制狂,只是总归要有个承担一切的人,要有人走在这条危险的界线上,判断每一种可能,也要有人为此而死。
——艹,难道他一直以来都误会了,琴酒其实是个圣人?
“这只是……原因之一。”琴酒托着下巴,思索着回答。
竟然还真是原因之一……赤井秀一感觉今天实在接收了太多信息,头都要开始痛了,明明刚接到琴酒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只是要来确认一下基尔的情况。
而现在他知道了琴酒为组织做的一切,他原本要走上的道路,以及自己在那条路上的位置,就算那已经是废弃方案,这信息量也够消化一段时间。
但是看起来这还不是全部,他亲爱的宿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我很能理解Chianti他们,”琴酒漫不经心地说,神情有些渺远,“杀戮是愉快的,生命的流逝是愉快的,战斗和死亡都是愉快的……”
他的声音有点飘,似乎不是在对话,仅仅只是自语,说出来的话倒有点像为人所熟知的那个琴酒了,却因为那飘忽不定的语气而少去了森冷之感,显出种无机质的冷淡来。
要是往常,莱伊大约会调侃一句“你和他们的愉快大概不是一回事”,但现在他一言不发,完全安静地看着银发男人。
这地方只有一点幽暗的光,映得琴酒的神色越发飘忽不定,有一瞬间,莱伊觉得对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对方只是垂下眼眸。
“然而,”琴酒的语气回复了平稳,像是方才的一切根本不存在一样,“在组织里,哪怕在组织里,也不能放纵这一切,不是谁都有资格开枪的。”
赤井秀一上一秒还在遗憾对方未出口的话,下一秒就从这叙述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几乎是强迫自己从过多的情绪中醒过神来。
“这不是个容易的职位,Rye,”
琴酒偏头看过来,现在他完全是世人所熟悉的样子了,眼神冰冷而严苛,“你必须对每个死在你手上、命令下的人做出判断,你要判断他是否真的该死,又或者死得是否值得,这很矛盾,因为人们需要有良心的人站在这个位置上,但越是有良心就越承受不住这一切,在我之前组织已经疯了三个‘Gin’。”
“不过我干得很好,”那双绿眼睛里浮起一点笑意,“我没有那么多的良心,而且我足够傲慢。”
冷酷到能面对任何残忍的情况,傲慢到永远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便是再讨厌他的人也得说,琴酒就是为了这个职位而生的。
——他甚至能毫不在意地为此而死。
“在你眼里,”赤井秀一轻声说,“我也是这样的人吗?”
那笑容从眸中扩散到了唇角,看得出来,琴酒很高兴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暗示:“不,你不是,你比我鲜活得多。”
他用了个不常会被用来形容赤井秀一的词,但没有给出解释,只继续道:“但你很坚定,也足够聪明,这就够了,又不是要你在这里干上十几年。”
且不说组织还有没有十几年好活,就算它真的存在下去,按照计划,这个岗位是迟早会消失的。
只不过是从“琴酒死掉之后就立刻消失”,变成拥有一段时间的过度,对组织来说,这也算是好事。
“让Scotch接手档案馆,你来担任监察员,Bourbon接触的是研究所……这不能说是我的安排,应该是boss的,boss总是想得很多。”说起已经死去的boss,琴酒的语调仍然像是他活着的时候一样,“谁让我本来是要死的。”
他这样坦率地说着自己那个走向死亡的原计划,让一向自诩洒脱的赤井秀一都感觉一阵胸口发闷,甚至无心关注其余被提及的人和计划——他很确信,琴酒如今之所以不打算去死了,直接原因与自己毫无关系,也就是说,他本来很可能会在此时毫无征兆地得知琴酒将要赴死的消息。
很难想象那个自己会是什么感觉,但这样一想,他好像有点明白琴酒安排的用意了。
“既然这样,”赤井秀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平稳地问,“现在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我可不打算抢你的工作。”
“这不叫抢,”琴酒慢悠悠地说,“就算不去死了,我难道还不能退休吗?”
赤井秀一看着琴酒的脸——尽管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琴酒的真实年龄绝对再此之上,但也不妨碍这是张看着相当年轻的脸——语气微妙:“退休?”
“人应当有退休的权力,”琴酒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工作够久了。”
好吧,至少这话是一点不假的,就算是他也知道琴酒在组织里工作了很多年,做的事足以下十次地狱。
话说回来,赤井秀一其实并没有推脱的意思——毫无疑问,他完全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个工作,而且对此非常乐意。
“那可要请你多指教了,前辈。”他微笑着说。
琴酒:“……前辈?”
无论从职务还是年龄上都确实是他的后辈的某人无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