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被他温凉的大手捧住,却又不止是被他的手碰住宿——也被粘稠的液体一并捧住。
她的触感已经恢复如常,明显能感觉到那股黏腻是什么。
是血,而且是好多好多的血……他现在正用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念念,希望你能记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另一只手也捧住了她的脸。
鹤遂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落下来,温柔地贴住她的额头,阴郁黑眸里写满虔诚:“允许我向你坦白,我是个废物,是死不足惜的一粒尘埃,我的爱更不值一提,说出来都怕你嫌我恶心。”
下一秒。
一滴伤心泪落在周念的眼角。
他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但我爱你,念念,我爱你胜过世间万物,也包括我的生命。”
周念忘记呼吸,她屏息着,混乱的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在说遗言。
听上去,他像是马上就要死了。
唇上传来轻柔触感,周念感觉到他的大拇指以很轻的力度抚过她的下唇。
他紊乱不堪的呼吸也在同时拉近。
再下一秒,男人薄凉的双唇极其温柔地亲在了周念的唇上,他的唇也在颤抖,还抖得很厉害。
他久久不愿意离去,让彼此在血腥味里接吻。
周念尝到一股咸湿,是他的眼泪流到了两人亲吻的双唇间。
这一瞬间,无数关于鹤遂的记忆在脑里闪现,如旋转着倒放的万花筒,各种画面重叠,像一场真正的告别。
像要印证她的这个想法似的,他的唇与她的分离,他的气息瞬间弱了下去。
他高大的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开始往后倒去——
在他的身后,是满地的白色花瓶碎片,纯洁的白玫瑰。
渐落在一旁的几l片玫瑰花瓣被染成真正的血玫,盛开着触目惊心的妖艳,它们见过争执和绝望,见过一个男人大限将至时的深情告白。
它们什么都见过,除了他渴望的爱和原谅。
……
砰——!
周念听见一声重重的闷响时,才意识到鹤遂是来真的,他在和她告别。
() 她愣了一分多钟。
耳边响起好久没出现的幻听,万根针的尖锐震响像要活生生扯破她的耳膜,让他瞬间头痛欲裂。
“鹤遂?”
她很轻地喊了声。
“……”
无人回应。
“鹤遂,别故意吓我,这一点都不好玩。”
“……”依旧无人回应。
“鹤遂!”
“……”
周念恐惧地蹲下去,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
刚好摸到他的手腕。
她的指间清晰地摸到被割开的皮肤,是无比黏腻的触感,断裂中还在大量往外喷涌着液体。
直到这一刻,周念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迅速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跑,她找不到客厅的呼叫铃在哪里,只知道卧室的床头有呼叫铃。
她已有很久没这样疯跑过,在黑暗里剧烈喘息。
在快要跑进卧室的时候,周念眼前有着一闪而过的雪花,不再是彻底的黑暗,很像是八零年代那种老电视机出故障时的样子。
只是她无心顾及,此时满脑子都是躺在客厅里的鹤遂。
他真的要死了。
她是真的恨他,但还没恨到要他去死的地步,她只想一别两宽,各自生活,而不是阴阳两隔。
周念跌跌撞撞地奔进卧室,期间摔了一次也顾不上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好不容易跑到了床边。
她拍下呼叫铃的手是那么用力,生怕轻一点他都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