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赵阔静观其变,对乌瑟尔这样的人物,杀死对方或者与对方为敌,远没有将对方留在他的佣兵团有意义。
沈宴不可能知道,这样的一位经验丰富,阅历更是不可估计的存在,即便没有了实力,意义依旧有多大。
乌瑟尔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大摇大摆地在院子走来走去,也不怎么顾及赵阔会对他如何,其实他现在的状态的确十分不好,也需要像赵阔这样的一位传奇佣兵才能保护他的安全。
好歹是曾经著名的传奇佣兵,要是落在别人手上,受尽了折磨,也挺丢人。
就像是达成了某种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照不宣的约定。
乌瑟尔“啧”了一声,若是以前,他自然对这旧日文献敢兴趣到不行,第一时间就投入研究。
但现在,作为非正常生命,比作为人类时,十倍百倍的更容易吸收污染元素,他敢肯定,他若是看旧日文献上的内容,估计一天时间,他完全会异化为精神不正常的邪物。
那时候就不是他自己了。
乌瑟尔一
() 副不感兴趣地样子,又跑去晒太阳去了,悠闲得跟个大爷。
沈宴倒是有些意外,提出让乌瑟尔看那篇旧日文献,其实也是沈宴的一种试探,那篇日记上的内容虽然惊人,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对现实产生巨大影响的东西,比如根本没提高山上的巨人遗迹在哪里。
也是试探乌瑟尔认不认识日记上的文字。
结果没想到乌瑟尔居然一点看的意思都没有,沈宴扰了扰头,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看了看在石头上晒了背面晒正面的手臂,沈宴又走去问赵阔:“你似乎对乌瑟尔也有兴趣?”
若是没兴趣,沈宴觉得以赵阔的性子,已经将那手臂大卸八块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时刻守着。
赵阔小声道:“其他的不说,倒是有个疑惑我想弄清楚,他是如何维持生命的,这一百年,他在地底又是如何避免被污染源感染,正常地存活到现在。”
沈宴心道,这个乌瑟尔果然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沈宴又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刨的木料似乎并非桌子板凳。
赵阔:“给你做一个圣器箱。”
沈宴一愣,他的圣器小巧得很,用根绳子挂身上或者直接呆手腕上就行。
赵阔瞟了一眼石头上的手臂:“他的力量现在估计只剩下第七序章左右,但曾经的一位第三序章者,且在地底呆了上百年,或许有什么难以想象的际遇才让他以这种方式活着,他的危险绝对不是普通的第七序章的职业者能比。”
“又不能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他,所以,只能走到哪将他带到哪。”
沈宴:“……”
别人的圣器箱装圣器,他的倒好,装只手臂。
每天背着一只手臂到处跑,感觉……挺诡异。
赵阔用一些现成的木料,刨了刨边缘,然后用钉子钉了起来。
看上去十分简单,但也弄到了中午。
用皮革镶嵌进箱子里面,做了一条斜着背的背带。
沈宴试了试,还算合适。
赵阔又找来一些旧的布条,将整个箱子缠了起来,一个奇怪的圣器箱完成。
在沈宴看来多少有些奇怪,但其实各种各样自制的奇怪圣器箱多了去了。
能装大型的圣器就行。
佣兵之城,对什么奇装异服的包容难以想象。
这个箱子的上方是一块活动的木板挡着的,也就是说从里面就能顶开,想晒太阳晒太阳,想在里面躲着睡觉也行。
沈宴看看天色,该到面铺上吃午饭了。
背着箱子走到手臂面前:“乌瑟尔导师,要不我带你去看看佣兵之城?你也有百年没有见过佣兵之城了吧。”
乌瑟尔曾经是一个喜欢四处游荡的老巫师,将他限制在佣兵团的范围活动,估计也难受。
加上他现在这状态,他自己四处逛也不方便,城里还有抓捕他的人呢,他偷盗药材熬让手臂不腐败的魔药,闹出的动静
也不小。
还不如跟着沈宴的脚步,到处看看。
沈宴本来以为要费一些口舌才能劝动乌瑟尔,结果乌瑟尔直接道:“百年了啊。”
声音有些落寞,悲哀,沧桑。
其中的一些感情是沈宴无法理解的,有眷念,有回忆等等。
“看看也好。”
他这些时日,一直躲着人群,的确没有认真看过。
沈宴将手臂装进箱子,手臂顶开上面的移动板,露出几根手指在外面。
沈宴:“……”
乌瑟尔到底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似乎手臂也没有眼睛。
真是奇怪的存在,甚至和幽灵也不同,沈宴并没有发现手臂里面藏得有幽灵,况且幽灵是无法拿起实物的,乌瑟尔却能用手臂做不少事情。
沈宴说道:“乌瑟尔导师,你这手臂太显眼了,上面的渎神之刑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
没人会管沈宴背的是什么奇怪东西,他当初抗尸体出城去埋,其他人也仅仅是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爱干什么干什么。
但乌瑟尔现在可是治安亭追击的对象。
所以,等沈宴背着箱子出发的时候,箱子中的手臂包括手指都缠上了布条。
嗯,一只奇怪的木乃伊手臂。
走在街道上,其实乌瑟尔一但说起话来,跟个话痨一样,怎么也说不完。
沈宴表示理解,老年人嘛,还是一个被关在地底上百年的老年人,那些寂寞孤独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还不知道,但若是现在都没点话痨,那才不正常。
不过,他的话也就沈宴一个人听得道。
沈宴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倾诉着。
久而久之,沈宴在他心中应该也会有一点不同吧。
声音从身后的箱子传来:“佣兵之城还是像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从一位经历丰富的老人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沈宴似乎也有了一些不同的感受。
乌瑟尔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比起百年前,倒是平静了很多?”
沈宴问道:“百年前的佣兵之城是什么样子?”
乌瑟尔:“乱,十分的混乱,当时还有不少城池在攻打佣兵之城,别看下面的焚塔是污浊之源,但很多势力还是想得到它,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窥视,啧啧,人总是自以为是地不断去接近死亡。”
“不过,现在那些城池对焚塔不敢兴趣了?”
沈宴答道:“这个我知道,应该不是他们不感兴趣了,而是百年前,佣兵之城外诞生了一个名叫维克多的半神,这个半神有些特殊,听说小时候是被人养大的,所以具有人性,这才让佣兵之城迎来了百年的安宁。”
乌瑟尔:“半神维克多?它已经能守住一片区域了么?”
沈宴有些惊讶:“你认识它?”
乌瑟尔:“自然认识,不过当时它还是人高的一个孩子。”
沈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多识广就是不一样,连小时候
的半神都认识。
街道上,沈宴箱子里面露出五根手指本就奇怪,现在沈宴还在自言自语。
周围路过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冷飕飕的,愣是向旁边移开了一步。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沈宴一点也不厌烦乌瑟尔这位老人的唠叨,因为从乌瑟尔看似平淡的话中,沈宴第一次真正的开始了解整个世界。
等到了面铺,沈宴大致介绍了一下箱子里面的手臂:“这是一只强化精神的启示物。”
乌瑟尔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加上其他人也听不到手臂的声音,所以没必要张扬。
沈宴想要一个畸变体做成启示物,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要是手臂不动来动去的话。
笋子小腿一蹬就挂在沈宴身上:“它……它的手指头在动。”
沈宴:“……是一件十分特殊的启示物。”
以后肯定也会在大家面前移动来移动去的,还是解释一下好,免得引起更多误会。
乌瑟尔有些不满地用手指敲击木箱,虽然他现在的确像一件畸变体,但好歹也是曾经的传奇巫师,落差有点大。
沈宴介绍完,又和乌瑟尔聊了起来:“不知道乌瑟尔导师的家乡在哪里?”
乌瑟尔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家乡啊。”
声音有些惆怅:“很久没有人跟我提起家乡了。”
“那里是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名叫肯亚,巫师之城,那里是巫师的天堂,每一个人,哪怕是第九序章的小巫师,都有自己的实验室,他们最喜欢呆在实验室里面,十天半个月不出门都是常事,像我这样喜欢远游,在大陆上到处游历的巫师是很少见的。”
说起家乡,乌瑟尔的情绪十分的不一样,多了一丝温柔:“肯亚和佣兵之城的差别很大,若是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说完也是一愣,他和一个才认识的小子说这些干什么。
沈宴心道,又知道了一个新的城市。
他们现在的位置视野十分不错,能看到白玉带一样的翡翠河,也能模糊地看到翡翠大森林。
沈宴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聊着:“乌瑟尔导师,你知道灵族吗?”
乌瑟尔嘿了一声:“当初来佣兵之城的时候,去过一次翡翠森林,在翡翠森林的中央位置有一颗巨大的碧玉一般的树,整棵树形成了一座城池,灵族称它为翡翠城,灵族的人就居住在那里。”
乌瑟尔回忆着他的这一段经历:“不过我也没有进去过翡翠城。”
沈宴问道:“为什么?”
乌瑟尔半响才道:“当时我已经是第三序章的传奇巫师,我原本也以为这个世上,除了那些古老的遗迹和凶地,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但等我到了翡翠城的外面,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座城里有三股让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气息,在它们面前,我或许就成了猎物。”
“那气息至少是第二序章或者第一
序章的强者。”
沈宴有些惊讶地看向远方。
乌瑟尔:“也不必如此惊讶,灵族的翡翠大森林的资源是我见过最好的,他们人口稀少,但却依旧没人敢去侵犯,必定是拥有难以想象的武力。”
沈宴心道,这可是了不得的信息。
亏得乌瑟尔是个话痨,不然他都不知道到哪里去获得这些惊人的消息。
当然,这样的消息,或许对乌瑟尔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才毫无顾虑地随口说出,比如在佣兵之城地下的经历,乌瑟尔就决口不提一字。
但对于沈宴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灵族居然还拥有超出白王肖凌尘的强者,至少三个。
吃完饭,沈宴准备回去休息,他才阅读过旧日文献,精神被过度强化后,又开始不稳定了起来。
不稳定会让他感觉十分沉重,十分想睡觉,这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灵魂其实会自我调节不适感,方法就是睡觉。
蝗崽牵着几个娃也跟在沈宴身后,赵阔也在,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乌瑟尔,得时刻盯着。
路上,遇到了一件小事。
治安亭的人在收尸,季卓也在。
沈宴不由得去看了看热闹。
季卓:“死的是几个流浪佣兵。”
所谓流浪佣兵,就是没有佣兵团的佣兵,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连个亲人都没有。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季卓:“死者皆为男性,死得极为奇怪,就像是自己将自己悬挂在十字架上,却脱光了衣服,有些像被感染的人才会做出的诡异行为,但我们认真查看了死者的瞳孔等,并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沈宴脸上惊讶:“这不是和上次那个佣兵团的寡妇杀人案例差不多?”
连环杀人案啊。
季卓点点头:“除了死者身份,几乎一模一样。”
“但我们根据画像,无论怎么搜索,怎么寻找,都没有半点凶手的线索。”
沈宴正准备点点头。
这时,背后箱子中的手臂传来声音:“根据画像,自然是找不到凶手。”
沈宴愣了一下,和季卓交谈了两句,然后走到一旁,小声问道:“乌瑟尔导师知道原因?”
乌瑟尔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从我这套了不少信息,以为我不知道。”
沈宴也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要不导师给我讲讲其中的原因?”
乌瑟尔这才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但你什么时候将黄金石帮我准备好,我见你可没怎么上心。”
他爱唠叨是肯定的,但不妨碍他也设置一些引诱的目的,让这小子尝试到一点甜头,自然得对他的事情上心。
沈宴也笑了:“你这就误会我了。”
然后瞟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赵阔:“知道这位是谁吗?他身上流淌着一半荒城智者的血脉。”
“上一次导师
提起黄金石的时候,我就专门问过了,荒城过不了多久就会运一些黄金石到灵族,我们有这身份在,到时候去取一块黄金石并非什么难事。”
乌瑟尔愣了一下:“荒城居然和外界有联系了,荒城的先知在外面还有了血脉。”
“啧啧”了两声,这才道:“要了解这些流浪佣兵的死因,还得从百多年前说起。”
这个回答倒是沈宴没有想到的,认真聆听,没有打断。
乌瑟尔说道:“百年前,梵帝城的神学中出现了一个十分……邪恶的分支。”
“他们将刚成年的处女献祭给神,用无数的毒蛇缠在这些少女的身上,据他们说,用这种仪式能让女子怀上神的孩子。”
“这些少女怀孕后,生下了十分诡异的存在。”
“这个分支,将生下来的孩子,女孩称为神女,男孩称神子,他们的确拥有不可思议地非凡力量,甚至专门诞生出来了一个职业序章。”
“第九序章,神女。”
“第九序章,神子。”
“这个分支在当时发展得十分迅猛,因为新的职业序列诞生,证明了他们正被神眷顾。”
“但也没有繁荣太久,这个序列的职业者,太邪恶了。”
“他们将杀死的人捆绑在十字架上,誉名:神之仪式,神之仪式的对象可以是陌生人,也可以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就像没有人性一般的存在。”
“梵帝城意识到其中的不正常后,对这个神学分支进行了制裁,当时出动了无数的异端裁决骑士,甚至据说连大主教都出手了,才将这一分支清洗干净。”
“没想到百年后居然还有残余存在。”
“至于为什么通过画像找不到他们?”
“因为这一序列的第六序章,名,众生相。”
乌瑟尔讲得十分清楚,因为他就生活在那个时代。
乌瑟尔的确是一名了不起的博学者,比如赵阔,虽然也是第三序章的传奇佣兵,但赵阔太年轻,更多的时间用在了提升实力上。
比起经验和见识,赵阔自然是比不上的,这也是为什么赵阔也想将乌瑟尔留在自己佣兵团的原因。
沈宴心道,难怪季卓他们一无所获,一点线索都没有。
第六序章,职称,众生相。
赵阔以前就跟沈宴说过,职业者的序章名称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因为序章名字即代表了这一序章的核心能力。
众生相,根据名字就可以推出一个大概,达到这一序列的第六序章的职业者,恐怕能控制和改变自己的外貌。
这个消息太重要的,对于季卓来说,功劳啊,治安亭就不用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
季卓曾经也因为姜宇的原因帮过沈宴不少忙,这么一个消息告诉季卓,让他捞点功劳也是举手之劳。
季卓带着人收敛完尸体,沈宴将季卓拉到一旁说了两句。
沈宴有些愣神地看着尸体被运走。
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生命的脆弱展现得淋漓尽致,太多人将生命视为草芥了,甚至视为玩物。
按照乌瑟尔老巫师的说法,这个“神女”
和“神子”
序列的职业者,他们似乎和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杀人仅仅是为了神之仪式。
等人走后,赵阔说道:“走了。”
沈宴:“等等。”
然后跑到一棵树下挖了起来。
刚才被送走的一具尸体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作为尸语者,他隐约感觉到,那尸体传递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这棵树下有什么东西。
沈宴没挖多久,就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把铜鸠鸠。
沈宴都愣了愣,尸语者还有这好处?
死者是流浪佣兵,不会有什么亲人,这铜鸠鸠可不就成了无主之物。
便宜给沈宴了。
蝗崽等几个孩子眼睛都看傻了,然后齐刷刷地目光看向其他几棵树:“沈宴沈宴,其他树下面是不是也埋得有铜鸠鸠?”
沈宴心道,这他就不知道了。
也不等沈宴回答,几个孩子已经嗷嗷叫地冲向剩下的几棵树了。
在盒子里面,除了这一把铜鸠鸠,还有一块破旧的黑铁牌子。
沈宴拿起来一看,只见破牌子上,一面写着“03-11”,一面写着“黑市”两个字。
赵阔看了一眼:“这是黑市中一个房间的归属牌,有了这个牌子03-11这个房间你可以随时使用,甚至可以出租给他人。”
沈宴赶紧收了起来,白捡一小房间,而且他正好也需要这样一个秘密的交易房间。
这东西比那一把铜鸠鸠值钱多了,跟个财迷一样嘀咕道:“尸语者也很不错。”
背后的手臂“啧”了一声,这小子似乎并不清楚尸语者真正的用处,啧啧,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