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微一颔首,牵着信宿的手走进陵园。
信宿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座陵园与
() 任何墓园都不同,身入其中,没有任何阴森诡异的感觉,反而让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走上台阶,一座一座雪白墓碑整齐陈列,向后蔓延,一眼往去看不到尽头,几乎是声势浩荡的,像一支凛然正气的队伍。
这是由先辈英灵铸就的史诗。
信宿轻轻呼吸着,跟着林载川的脚步走上一个又一个台阶,这段路很长,只是徒步向前走就走了十多分钟,而后林载川带他穿入其中一排墓碑当中,走了几步,在一座碑前停了下来。
信宿平静望着那座石碑。
苍白墓碑上刻着闪灼的国徽。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林敬山、陈远之夫妇之墓。”
只有名字,没有生前相片。
他们这一行很少会把相片留下。
这是林载川的父母。
林载川的声音很轻,几乎吹散在风里,“我的父母牺牲后,上级本来申请了两座墓地,但是我请求将我的父母合葬,于是他们便葬到了一起。听说他们的感情很好,但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很多事只能从其他长辈的口中听到。”
信宿小声征求道:“我可以叫他们叔叔阿姨吗?”
“嗯。”
信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言语都失去了分量,他跟林载川一起来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来意。
林载川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碑前,静默许久,而后一字一字对他的父母说,“这是我承诺守护一生的人。我深爱他,就像你们之于彼此……我愿至死不渝。”
信宿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林载川稍微往后退一步,随即双膝跪地,伏下/身去,额头在石壁上轻轻一碰,许久才缓缓直起身。
而后便看到身旁一道同样的影子。
信宿竟然也在他的身边跪了下来,嘴里好像还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林载川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起,低声道:“小婵,你不必跪。”
信宿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腕轻声开口道:“我知道夫妻婚后都会更改对双方长辈的称呼,彼此的对方也是父母。”
他说:“如果我也想叫他们爸爸妈妈,会不会觉得冒犯?”
林载川的喉结滚动一下:“他们……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信宿低低“嗯”一声:“只是很遗憾无法跟他们见面。”
林载川道:“没关系,他们会看到的。”
信宿的手指触碰过墓碑上的国徽。
心里无声地更改了对他们的称谓。
半小时后,二人离开烈士陵园。
林载川开车去往郊区,信宿在山上给他的父母买的单独墓地,请人专门看守打理,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扰。
到了自己的父母面前,信宿就没有在烈士陵园时那么严肃拘谨了,他弯起双腿很随意地坐在了墓碑的旁边,就像是——在家里的时候跟家人闲谈说话那样,好
像他的父母仍然活在世上,他可以跟他们对话似的。
信宿语气轻快道:“还认识我吗爸爸妈妈?今天是全新的形象——头发在做手术的时候剃掉了,现在脑袋就是光秃秃的样子,载川给我买的帽子,下面就不给你们看了。”
“上次就说想要带他来见你们的,不过因为时机不合适,所以只能晚一点了,一直拖到了现在。”
大理石石碑上一笔一划雕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林载川曾经在公安系统里见到过信宿父母的相片,但“证件照”到底不太真实,墓碑上两位夫妻的相片更加清晰,而信宿显然更像他的母亲,五官都非常漂亮,带着几分攻击性的锋利。
“这是载川。”
信宿弯了下唇,把林载川正式介绍给父母,“他是我的……”
说到这里,信宿的话音微微顿住了。
用简单的“男朋友”“爱人”“伴侣”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他跟载川之间的羁绊。
这是他爱的人、爱他的人。
他的拯救者、他的维系者。
他的神明、他的信徒。
是他的世界里仅存的全部色彩。
信宿想:“是我的往后余生。”
他们在信宿父母的墓地上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
中午出发,到了傍晚太阳西沉才回到家里,信宿这一天走了一个月的运动量,脱下衣服以后就一动不动瘫在床上,累的连呼吸都不想进行了。
林载川到厨房里做晚饭,把他偷偷藏在狗粮后面的两包薯片拿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林载川煮了瘦肉粥,晚上吃的清淡一些。
晚饭做好的时候,信宿累的快睡回去了,眼睛快要完全眯起来,手机上自动进行的塔防游戏都快要被机器人打到老家了。
他感觉到林载川似乎在他身边坐下来,“小婵。”
信宿懒懒“嗯”一声:“怎么了?”
林载川垂眼望他:“你想举办一场婚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