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神情轻微错愕,“……他做了什么?”
贺争语速飞快一通解释,把信宿是怎么让他们产生内部信任危机、用“减刑”当诱饵、成功“策反”一个组织内部成员的经过都叭叭了一遍。
林载川沉默片刻,轻声道:“原来如此。”
他起身道:“走吧,去审讯室。”
这个赌,是信宿赢了。
即便是林载川也要承认,信宿在这种方面的确有着惊人的天赋,他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把控,精准到近乎恐怖的地步。
他想要算计什么人,会连这个人未来会走的一百步路都算的清清楚楚。
晚上十一点半,空气寂静,夜色浓郁。
信宿趴在层层叠叠的柔软被窝里,半边脸压在枕头上,睡的昏昏沉沉。
枕头旁边的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了起来。
“你是不是睡了!别睡了!跟你说个好消息!”
“那个人全都交代啦!!!”
“林队一问他就把什么都说了,刑昭就是他们的犯罪组织头领,所有受害人都是刑昭接触后千挑万选出来的,然后他派人在受害人单独经过的路上提前埋伏,看到受害人落单就下手,用药物昏迷后,明码标价或者进行拍卖,然后拍摄视频、照片留下证据,以此威胁受害人。”
“现在我们已经去拿着他的口供去审问其他嫌疑人了,不出意外应该会有很多招供的人!这次的证据都是板上钉钉的了!”
“如果速度快的话明天就能
() 把刑昭抓拿归案!”
“信宿同志太厉害了!姐姐口头颁发给你一个刑侦队特等功!!”
如果没有信宿剑走偏锋的这一次尝试,警方或许能够从嫌疑人的嘴里抠出一丝线索,但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轻易,而且很可能耗费许多时间。
信宿听见动静拿过手机,眯着半只眼睛看完章斐发过来的一屏幕的消息,然后倒扣屏幕,又睡了回去。
因为连续两晚没有睡好,在市局熬夜加班,信宿第二天不出意外又起晚迟到了,从被窝里坐起来已经是九点四十多,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叹了口气,又破罐子破摔地倒回床上。
反正检讨已经写过了,大不了就再写一份检讨。
信宿躺在被窝里,窸窸窣窣摸过手机,给林载川打了一个电话。
“醒了?”手机里传来一道温和沉静的男声。
信宿“嗯”了一声,说话带着一点没睡醒的朦胧鼻音,“队长……一个月迟到四次会有什么处罚?”
林载川道:“已经在系统帮你打过卡了。”
信宿倏然睁开了眼,一下就不困了。
“既然醒了就早点来,审讯室里现在很缺人。”
信宿还在回味他刚才那句话,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无赖地问:“唔,这是发现案件关键线索的特殊优待吗?”
林载川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个人指证了刑昭,而且提供了相关物证,基本可以确定刑昭就是组织的首脑人物,这起强迫卖/淫案的最大主谋。”
信宿听到这话,就知道刑侦队那些人估计又是一夜没睡,把可能跟刑昭有关系的“管理层”都拉出来审了一遍。
信宿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隔岸过火的笑意,惋惜道:“刑昭恐怕又要来一次市局了。”
“我已经让贺争带人去盛才高中‘接’他了。”
信宿喃喃:“真想看看他知道被手下人出卖的时候的样子啊。”
“你现在来市局,应该还可以赶得上。”
信宿懒得起床,但是又很想看刑昭的乐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爬了起来,随便抓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带着一股子凌乱美感走出了房间。
信宿到市局的时候,刑昭已经到了,不过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审讯还没正式开始,章斐看到他就说:“林队让你来了以后就直接去审讯室!”
信宿心里“啧”了一声。
竟然还给他预留了最佳观影位置。
他在更衣室里换上警服,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又见面了,邢校长。”
刑昭被两个警察从学校里公然带走,脸色已经很难看,压抑着情绪问:“林队这是什么意思。”
信宿态度散漫道,“昨天来的时候有些话没说完,所以今天只能再麻烦你在这里坐一下了,不好意思啊。”
刑昭看到这个弱智草包就烦,冷冷道:“我在跟林队长说话。”
信宿用胳膊碰了碰旁
边的人,
“队长,
他凶我。”
林载川:“………”
审讯室这种场合,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你不是想看他知道实情后的反应吗,那就你来审吧。”
信宿有人撑腰,冲着刑昭一挑眉:“林队说了让我来审,只能委屈您捏着鼻子跟我聊一聊了。”
刑昭肩头明显起伏着,他这辈子恐怕都没被人这么戏弄过,但在林载川面前仍然冷静了下来,语气低沉平静:“你还想问什么,这次可以一次性说完了。”
“从李子媛开始、到刘静这六年时间,盛才高中有多少无辜女生被你卷进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刑昭有些荒谬地问:“你们怀疑我涉嫌强迫未成年卖/淫,有什么证据?”
信宿轻描淡写道:“证据在哪里,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刑昭像是忍无可忍,终于端不住他的“体面”了,沉声道:“没做过的事当然不会有证据。贵市局难道就是这么办案的吗?一而再再而三地无凭无据地传唤、甚至到学校去找人——你们知道这对我的名誉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名誉,原来你也有那种东西啊。”
信宿盯了他两秒,忽然轻声道:“你要证据是吗。”
听到这句话,刑昭浑身血液一凉,蓦地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因为对面那人的气质也变得完全不同,好像突然从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变成了一条冰冷剧毒的眼镜蛇,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面对天敌时的强烈危机感。
那是刑昭自从加入“沙蝎”之后,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衣冠禽兽,这个词形容你都完全不够格啊。”
信宿端起手边一沓A4纸,那几乎是足足手掌宽的一大摞审讯笔录——是昨天晚上信宿离开市局后,林载川带着其他刑警连夜审出来的所有口供。
信宿把“证据”抱到刑昭的面前,拍了拍手,眉眼间带着温温笑意,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彻底冰冷了下来:“那就看看吧,邢校长,你要的证据——如你所愿,你忠诚的下属们对你的全部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