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草色纱帐只剩一半,昭懿隔着纱望着立在床前的华妫容。他的面容恰巧被剩余的纱帐掩遮住,只能看清五官,不能看到神情。
曙色下的寝殿光线幽暗,昭懿手指揪紧了丝被,刚从睡梦中惊醒让她大脑有一丝浑噩,不清楚华妫容为何会突然到来,但再迷糊,也能轻而易举感受到对方身上不断传来的怒意。
他为什么怒?
雪光一闪,剑尖挑起了残余的纱帐,她对上华妫容的眼。他一双眼如她猜想,细细的一条金缝的瞳孔,寒得出奇,阴沉得出奇。昭懿已经很少见到华妫容这样子了,她上次敢在他面前说那番话,是因为见到大昭队伍被囚的模样,他以话激她,她便破罐子破摔,恨不得跟他博了命。
但现在已有巫医给大昭队伍里的重伤重病者治疗,他们也迁入公主府安养。
她沉默地抿紧唇,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缩。
这一动,却仿佛叫华妫容的怒意有了发泄口,听到他冷冷一笑,将一物砸到她跟前。
是一幅画卷。
因被砸过来,画卷铺开了些许,她看清画上所呈,先是一愣,随即耳垂有些发红,可转瞬又像是联想到什么,她抬睫看了眼华妫容。
他阴鸷睨她,并不言语。
昭懿伸手拾起画卷,徐徐展开,一张小画从中掉落。只是一眼,她脸色变得煞白,立刻慌乱地合起画卷,那幅小画则被她用手掌捂住,手并非能完全遮住,她抓过丝被压住。
这番动作被华妫容尽收眼帘,他陡然用剑劈了旁边的花架,花架一分为二,裂开倒地之声让昭懿不由得喉咙发紧。
华妫容侧身而立,剑尖点地,十几息的凝寂在这一刻格外漫长,她似乎能听到他喉咙里压抑的声响,似野兽怒极一般的咕噜声,再仔细一听,仿佛又是她的幻听,并没有任何声音。旋即,她看到他收剑抬步,像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瞬,直接往外走。
昭懿目送人离去,慢慢低头把画撕碎了。
过了片刻,画露走了进来,她脸也是惨白的,想必也被方才的华妫容吓到,“少主妃,少主让奴婢跟少主妃传话。”
昭懿仍埋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少主说他要出兵攻打大昭。”
她蓦然看向画露,顾不上手里那些碎片,掀开丝被要下床。画露赶忙上前扶住,“少主妃,您注意身子。”
“他人呢?走了没有?”连鞋子都没有穿上,直接赤脚往外跑,可是等她跑到寝殿外,华妫容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殿外只有一轮尚未完全隐去的淡月。
画露晚一步追上来,她还有半句话没说,此时看到昭懿的状态,话含在舌尖,犹豫片刻,还是讲了出来。
“少主妃,少主还吩咐,令您今日就搬回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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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公主府并没有花上多久时间,一辆马车静悄悄地将昭懿从巫王宫送到了公主府,和成亲前夜截然不同的待遇。
画露等人是巫王宫的宫女,并没有随同,唯一的巫国随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