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走到窗前,案桌上的琵琶是他特意替昭懿寻来的,前朝有名的制琵琶大师阮夫人亲制。
阮夫人虽制琵琶出名,但一生制的也不过十五把,保存至今的只有把,剩下的毁于战乱。
这把古琵琶,昭懿就有两把,一把被作为嫁妆,随她一同前往巫国,另外一把就是面前这个。
他将手放在琵琶上,古琵琶今朝看依旧华美如新。
他父皇为了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不惜亲手勒死自己的母妃,而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他疼她,宠她,为了她一切盘算都可以重新来过。
真当是笑话。
好一场笑话。
手指扣住琵琶弦,俶尔用力一扯,四根琵琶弦尽数断裂,手淋淋漓漓流出血,其中一根还割破了昭霁元的脸。
他满不在意,扯下一根琵琶弦,回头看昭懿,看见她眼里果然流露出惊色,他倒想笑。
原先处心积虑想掩盖自己嗜伤的喜好,是因为怕吓坏她,也怕破坏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怕她畏他、恶他。
可如今他并不是她的皇兄,她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妹妹,总归不是他的。
他抬步走近,血顺着指尖滴落地面,她母亲是谁,为何父皇能为她母亲做到这种地步,偷龙转凤,还想罔顾人伦……
她母亲究竟有何本事,让他那个父皇来下这样的一句棋,他母妃是弃子,他是棋子。
因为他这个棋子护不住昭懿,因此父皇便下旨驳斥他,将他囚于千佛寺,断了他储君的路。
昭霁元已经走到床榻前,他垂眸打量着床上的少女,她被自己绑着,跑不掉,接下来该怎么做?
手中的琵琶弦被血润得有些滑,他在床边坐下,慢慢地用琵琶弦缠在昭懿的脖子。她皮肤白,被他的血一衬更显白。
他用琵琶弦在她脖子上打了结,琵琶弦勒着脖子,未到呼吸困难地步,却有破坏之意。
又将手上的血往她脸上抹,半张脸都被他涂红了,她应该是被吓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昭霁元偏头离远了些看她,觉得还不够,他被愚弄了这么多年,这点东西怎么够,她根本不是他妹妹。
他又倾身凑近,大手掐住了她脖子。
杀了她。
杀了她,就当她抵了这些年他的付出。
一个父不详母不清的野种,占了他妹妹的头衔十六年。
手指开始用力,昭霁元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挣扎,腿开始蹬动,但因为姿势问题,根本使不上力,她泪珠儿盈满眼眶,无助得要命,口唇里终于溢出两个字——
“皇兄……”
他的手陡然一松,下一瞬,他直接解开了束缚她手的雪缎。
昭懿身体一软,直往床上倒,还未喘上一口气,整个人被箍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昭霁元唇瓣就贴在她耳朵旁边,“哭什么?”
他好像又变回温文尔雅的昭霁元,手指还去拂开遮住她面容的长发,但她脸上现在还沾着他的血。
昭懿控制不住发抖,她想推开他,却手脚软绵,好像被骇破了胆子。
她见识过昭霁元冷漠的一面,可从未见过他这样,像……恶鬼。
被抬起脸时,她能做的是努力止住眼泪,昭霁元眼睫很长,垂眼时有燕尾之感,他审视着面前的脸,猜想她生母会是谁。
谁能让一个皇帝昏聩至此,听到其女儿的死讯都能一病不起。
大脑里忽然浮现一句话,明明不记得是谁说的,那句话倒记住了。
有人问他恨谁。
谁问的?
昭霁元蹙眉,发现怎么都想不起,甚至越想大脑开始刺疼,疼得他想做点什么。
面前只有一个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