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薇耳根微红,轻啐了香眉一口,“越发没规矩了,竟跟公主说这些有的没的。”
昭懿这个明日就出嫁的人倒没脸红,她反而好奇起来,“香眉,若是新娘子没有亲兄弟呢?”
“那就由堂兄弟代替。”
“若也没有堂兄弟呢?
“这……”香眉被难住了,她求助地望向香薇。
香薇无奈摇头,好在昭懿的头发已经干了,她放下巾帕,“公主,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您早些休息吧。”
被转移话题,昭懿也不再纠结方才的问题。她起身,由香薇最后将她的长发理好。
香眉则去将窗户关好,关窗的瞬间,她忽然欸了一声,把要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些,“这会子登风楼竟然点着灯,是有人在上面吗?”
登风楼是宫里最高的一处建筑,足有九层高,名字意为登而捕风。
香眉还盯着登风楼瞧,离得太远,她瞧不真切,但总觉得九层那里站着人。
“还在看什么,快关窗,公主要歇息了。”
香薇的催促声让香眉放弃去拿望远镜的念头,她关上窗户,跟着进入珠帘后。
翌日。
昭懿很早就被唤醒,沐浴按摩,梳妆换衣。
整整五个梳妆嬷嬷围着她,开脸,在她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脂粉,描眉,涂唇,染蔻丹,步骤繁琐。
妆容上好,还要梳发。
梳发有吉时,到了吉时才可以梳,每一梳都要梳到尾,寓意婚姻圆满到尾。
头发梳好,最后一步是戴冠。
十几斤重的华冠戴到昭懿头上,她晃都没晃一下,娇靥上的笑
意也未减少。秋嬷嬷从镜中看到昭懿的笑容,
心里长叹气,
面上则是笑着说:“公主是福气人,未来定当与驸马和和美美,琴瑟和鸣。”
昭懿闻言,眼睛越发弯,仿佛不是去和亲,而是嫁了一个如意郎君。
司天监定的吉时是酉时整,黄昏时分。
在此之前,昭懿需要去拜别父兄。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父皇隐隐有些红的眼睛时,凝固了一瞬。几乎是须臾,眼泪唰的一下滚落。
旁边的嬷嬷立刻提醒道:“公主,今儿是您的良辰吉日,可不能哭啊。”
昭懿指甲都快掐进手心,偏过脸让嬷嬷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儿臣今日出嫁,特来拜别父皇。”她抬起双臂,上下合叠,跪在一早放好的软垫上,“儿臣不孝,今后不能在父皇身边服侍,惟愿父皇福寿康宁,大昭海晏河清。”
昭懿顶着十几斤的华冠,给她父皇磕了三个头。
民间女子出嫁,出了闺房,脚就不能沾地,要被自家兄弟背着上花轿,等到男方府上,再由新郎背下花轿。
昭懿身为公主,不需要遵守脚完全不能沾地的风俗,但也要由人背着她,送她上公主舆驾,讨个彩头。
背昭懿的人没有悬念。
昭霁元沉默地在昭懿面前蹲下身,他今日穿的是礼服,黛紫色的衣袍被覆上大红色的婚服,昭懿双手轻轻搂上昭霁元的脖颈,“辛苦二皇兄。”
又被她叫回“二皇兄”的昭霁元什么都没说,把昭懿背了起来。他背得很稳,每一步都没有颠簸到昭懿。
甚至,他仿佛知道昭懿被华冠压得脖颈疼,平日里最是挺拔身姿的人今日伛偻了,这样一来,昭懿的上半身可以完全靠在他身上,头也可以靠着他。
可昭懿始终抬着头,并未将下巴压着昭霁元肩膀半分。
——“皇兄,什么是成婚嫁人?为什么庆娘娘说等我以后成婚出降了,就不会再和皇兄这般亲近?”
——“那……我不要成婚嫁人,我要一辈子都住在宫里,跟父皇、皇兄在一起。”
快到公主舆驾时,昭懿抬头看向远方,今日是司天监算出来的吉日,黄昏时分的天色橙红如火。她不禁抬起手,用手来挡日落的光,她终于要离开这座皇城。
皇兄,此生我成全你。
我祝皇兄和嘉月情投意洽,燕侣莺俦,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