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墙角的地铺上,小声问:“你真的不过来睡?”
黎知抱着枕头盘腿坐在窗边,手肘支着脑袋,声音有点散:“你先睡吧,我等等女鬼。”
这话说的,好像她跟女鬼有个约会似的。池依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开始睡觉。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池依渐渐熟睡的呼吸声。夜风刮过廊檐,那盏亮堂的灯笼也就随风摇晃起来,黎知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枕在胳膊上,盯着窗纸上晃动的树枝剪影。
不知过去多久,寂静的院中突然传来雨水滴落的声音。
下雨了?
但那雨声很细微,也很轻,由远及近,像是在缓慢移动。黎知犯困的大脑清醒过来,她左手拿着NPC给的符包,右手握着那把菜刀,轻轻地把脑袋凑到窗边,眯着一只眼睛,透过窗纸上的小洞朝外看去。
拱形的院门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身形很纤细,迈着款款玉步,像那种深闺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连走路的姿势都透着端庄娴雅,仿佛每一步的间距都用尺子量过,标准得不差分毫。
可她全身都湿透了,白色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黑色的长发上缠着水草,像刚从湖里爬出来的一样,全身都在滴水。
那些细微的水滴声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她一路走,滴下一路的水渍,而在她身后,三个全身是血的婴儿正沿着那道水渍缓慢地爬行。黎知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但通过它们的表情,她猜测它们应该是在笑,大张着还没长出牙的嘴,围着在窗边站定的女鬼,在她脚边开心地爬来爬去。
女鬼一动不动站在第一间房间的窗口,灯笼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纸上,摇摇晃晃,随后她拖在身后的头发动了起来,像触手一样沿着窗户爬上去,就像昨晚那样,挤进窗棂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进屋里。
黎知记得,那间房住着的两个人是跟着赵滦的玩家。
她屏着呼吸,正在思考救人的可能性,原本贴着那扇窗户的女鬼突然回过头来。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黎知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女鬼通过这个小洞发现了她。
几乎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那扇窗前的女鬼消失了。黎知根本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放大的眼球。
肿胀充血的眼球里,因为腐烂而生出的尸虫正顺着血丝爬行。
她蹲在窗外,眼睛贴上窗纸,正透过这个小洞朝内看。
两只眼睛隔着薄薄一扇窗对视,这贴脸杀来得太突然,饶是黎知如此冷静,都在那一瞬间头皮发麻,她猛地朝后一撤,毫不犹豫用左手的符包堵上了那个小洞。
符包靠近的那刹那,窗外发出了一声凄厉泣血的惨叫。
黎知通过投在窗纸上的剪影看到女鬼狼狈地退远了,而她用来堵洞的符包上冒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烟,檀香味愈浓。
女鬼的惨叫声逐渐变得愤怒,她脚边那三个婴儿也大哭起来,婴儿尖细的啼哭声幽幽响在风中,它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竟顺着窗台爬上来,开始用那只小小的血手猛拍窗户,试图破窗而入。
窗纸上留下一道道小小的血手印,黎知握紧了那把菜刀,将自己的迷惑香水塞给被吓醒后哆哆嗦嗦靠过来的池依手里,低声说:“它们如果进来了就喷。”
迷惑香水只能使用一次,喷了之后会被鬼怪当做同类,不到关键时刻黎知不舍得用。
但不知是不是忌惮她们身上的符包,鬼婴们拍了一会儿窗就消停了,又顺着窗台爬了下去。窗户上投出女鬼微微颤抖的身影,黎知总觉得那是被自己气的。
白色鬼影在窗外站了一会儿,最后撒气似的,抬起那双缠满水草湿漉漉的手,狠狠拍了一下黎知的窗户。
黎知:“……”
她欲言又止。
观众有点激动:
【来了来了来了,她又要说出那句著名的嘲讽了】
【我来说!!!无能狂怒!!!】
【黎知果然是鬼怪的克星吧,是吧!】
……
但直到女鬼和鬼婴消失在院中,黎知也没有说什么。而院中,那些水渍和鬼婴爬行的血痕也随着它们离开而消失了。
池依感觉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紧紧捏着迷惑香水的掌心里全是汗,虚脱地瘫在了床上。
黎知用提前准备好的一块胶布把窗户上的小洞堵上:“好了,睡觉吧。”
池依全身发软爬回地铺:“它们不会再来了吗?”
“应该不会了。”黎知躺下来,借着模糊的光线看着手里的符包。之前那股檀香味已经变淡了,但闻久之后,那股香味就变得有些刺鼻,透着古怪的气味。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搞了一场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总得有点收获吧。
黎知闭上眼,静静说:“可以确定冯正浩不是前夫人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