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躲,回头道:“这鬼好奇怪,鬼气压不住啊,照这样下去咱们只是白费力气。”
顾家主拔/出了一柄木剑,挥剑斩断面前厉鬼的头,那头咕噜噜滚落在地,睁着眼,血色流淌的嘴张开着,发出阴森诡异的叫声,依然不死,在地上团团转,从屏障下面的空隙滚进来,碰到一子弟的腿,张嘴就咬。
所幸这人穿了皮靴,虽然不知道大夏天为什么要这样穿,但好在一口没咬透,他几哇乱叫疯狂甩腿,旁边人连忙念咒的念咒,画符的画符,准备驱散这个头。
他就在顾从渊身边,顾从渊左看右看,身边人还在念咒,他就抬起脚踹向那个头。
那头发出一声惨叫,被一脚踹飞直接到了窗口。
被咬的人陡然松口气,浑身瘫软,众人停下念决的动作,诧异看着顾从渊:“大哥……好脚力。”
而屏障外家主几人并不轻松,鬼气压不住,头斩断了依然能行动,人的体力比不上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从渊耳边有人说话,回头看不见人,穆程又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他说过自己不惧顾家,但……好像是玩上了瘾,他挺喜欢这种状态。
“你看这
() 些鬼,与那天比试时在后山荒宅看到的吴伯,是不是很像?”穆程在耳边说。
顾从渊抬头,看这些鬼举止僵硬,好像被线提着,很不自然,的确与那天见到的吴伯很像。
当时制服吴伯,他还不知道穆程很厉害,尚以为是自己念了驱鬼决送他走的,现下当然不那么认为了,回想一下,应该是穆程点在眉心,用了什么法子消散的。
“这些鬼本来不该成为鬼的,可是被强行留下,炼化为厉鬼,他们没有鬼气,受戾气所控,要点入眉心,驱逐戾气。”耳边的声音继续道,“我驱戾气用力量就行,你们需要用口诀,我说一遍。”
耳边声音低沉,话说完问:“记得住吗?”
顾从渊点头,低声说:“好,我试试。”
穆程颔首,他可以出手把这些厉鬼解决,但这也是给顾从渊历练的机会,情况没有那天荒宅那般紧急,就让他自行解决试试看。
顾从渊在说完话,就冲出了屏障,众人反应过来连忙惊呼:“大哥你干嘛,快回来!”
那边驱鬼几人也看过来:“渊儿快回去!”
他没回话,因为只是试验一下,为保险起见他没去那几个鬼跟前,跑到窗前找那刚被踹飞的头,此时这个头还在滚来滚去,他观察这头的滚动趋势,在某一处抬脚,心里数了几个数,一落脚,精准踩住。
那鬼头在脚下尖叫,他迅速以手指点入其眉心,将穆程刚教他的口诀念出。
周围担忧他的人不觉看过来,都惊呆了。
但见那鬼头不断凄厉惨叫,有黑雾从他的眼里,耳朵里涌出,这个头逐渐变得干瘪,血肉残破挂在脑壳上,随着惨叫声越来越大,又听得“轰隆”一声,鬼头变成了一团黑雾,戾气驱逐,厉鬼消散。
与此同时,那边的无头躯体也化为了烟,转瞬散去。
在场之人一时没说话,全都张大了嘴。
剩余的厉鬼窸窸窣窣又飘来,试验成功,顾从渊回头:“点眉心驱逐戾气。”
家主领会,一把抓住一只鬼,驱戾气的口诀他会,默念一番,那鬼不能动弹,惨叫不断。
其他几人见状,连忙效仿,二叔三叔各抓住一只,开始念口诀,唯还有一个在二层高的楼板上,五叔昂首以待等着他下来,那些鬼没有鬼气,没有思维,不会拐弯,此刻正举着双手从楼板上往下跃。
五叔左跑一步右跑一步,他得在鬼跳下来时一把制服,不然那双尖利的手可能会率先刺入他心脏。
但他也无法断定这鬼能落到哪个位置。
顾从渊抬眼估算一下楼板高度和厉鬼体重,脑中自成抛物线,开口道:“五叔,你再往后退一米半。”
“啊?”五叔没明白,但动作快过于思绪,他已然后退,忽听一声响,那只鬼跃下,不偏不斜刚好在他抬手处,好像是送上门来,眉心一点,厉鬼只能惨叫,无法动弹。
很快,五只厉鬼消灭殆尽,几人安心,回头看顾从渊不觉带了欣慰:“渊儿,好样的。
”
顾从渊轻轻点头:“都消除干净了吗?”
“感应不到什么气息了。”二叔道。
顾从渊耳边的声音又响起:“再盘查一遍,这里还有鬼气。”
他连忙开口:“要不要再盘查一遍?”
二叔一怔,向家主看去。
顾家主应声:“查一遍吧,以防万一。”
“好。”
一众小辈分们纷纷开口:“那我们也去?”
此时应当没什么危险,让他们锻炼锻炼也好,顾家主应允:“都注意安全。”
众人点着头,往那幽暗楼道里涌去。
家主几人就落得清闲,走到楼外,坐在一横柱上休息,天气闷热,他们打开折扇,一面观察着里面动静一面闲聊着。
顾从渊也在楼栋里走,走到无人处开口:“你知道在哪里吗?”
没有回应,虽然看不见,但有冰冷的胳膊碰着他的手,他知道穆程一直在身边。
穆程抬眼往前看去,目中些微凛然。
楼栋外,闲聊几人折扇渐停,抬眼看那地基颤动,楼层微晃。
他们略一思索,忽然大惊,用最大的声音喊:“都给我出来!”
有人跑出,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僵立原地,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看向楼层中间。
那四方的楼栋,最中间是凹陷的,像是天井一般,从各层都可看见地基,此时,地基轰隆松动,砖瓦破裂,从凹陷处有什么东西慢慢浮现。
待看清那是什么,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周边建筑轰隆隆好像随时要倒塌,而在天井之中,浮出了一口红木棺,浮出地面后“咣当”一下,那棺材忽然直立,棺盖“砰”地弹开。
一个穿着寿衣,浑身肿胀发白的人,愕然睁开眼睛。
周围看见的人都吓了一跳,仓惶往外跑。
顾家主几人已然冲进去,将小辈们往外拽:“那是鬼母,快出去!”
“什么是鬼母?”
“鬼母是特别炼制,能将新死之人转化为厉鬼。”家主急道,“其力量不容小觑,赶紧走。”
“那您还往里进?”
“我得把你们都找出来啊。”家主将这人往外一踹,朝楼栋里快速走去。
二叔几人也跟着进来:“刚才那几个厉鬼怪异,现下想来,原本不该变成鬼的,是这鬼母将其转化的。”
“没错,就因为鬼母藏在这地基里,此处才容易出事故。”顾家主道,眼看着小辈们都跑出去了,唯没见顾从渊,他心慌大喊,“渊儿,渊儿……”
那鬼母已从棺木中走出,手一抬,楼栋颤动,几个骷髅头从他躯体中飞出,直逼高声喊叫的顾家主而来。
家主回头,一剑斩落,而那躯体中不断有骷髅头飞出,向各方袭来。
“不能被碰到,有尸毒。”二叔也打落几个头,几人聚在一起,警觉看那鬼母,见他再抬手,数不清的骷髅头飞出,如网
一般向他们逼近。
那鬼母身后的楼道,顾从渊的手忽被抬起。
方才众人都往外跑,他没跑,穆程已告诉他这是鬼母,必须要制服,可这里的天师们制不了他。
“如果你信我,让我来制服,但我想借用你的躯体。”
穆程说,这已经超出历练的范围了,他得出手,可这鬼母被炼化而成,生来就是为了转化其他的鬼,一见到鬼就会扑过来贴近,像个菟丝一样,甩都甩不掉。
对付鬼母,得用没有鬼气的人类躯体。
但是不被鬼发现,今日出手,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那下面的天师都能看出来了。
顾从渊点头:“我信任你。”
说完又道,“没事,如果对你没危害,我不怕被他们发现。”
“好。”穆程笑了笑,既如此,发现就发现吧,也该在顾家人面前亮亮相了。
早晚是要告诉他们的。
他说完话,站在顾从渊的身后,拉住他的手一抬。
顾从渊不使力气,完全任他摆布。
一股压迫之力猛地向前袭去,鬼母踉跄了一下,骷髅头簌簌掉落。
这边围在一起的几人错愕,本以为要殊死搏斗一番,不想攻击自行解除,他们诧异看过去,都是一惊:“渊儿?”
顾从渊向他们颔首,手再抬起,鬼母受挫,发出愤怒的吼叫,笨拙转身,张大嘴,有无数红色骷髅头陡然飞出。
“渊儿小心……”几人惊叫。
顾从渊双手一抬,凌空而起,一挥手,那骷髅头‘唰’一下全都化成血水。
这边几人看呆了:“渊儿的力量……觉醒了?”
顾家主掐指:“没有啊。”
“可他怎么有这个能力?”
顾从渊飞起又落下,手再一动,向鬼母袭去,同时向这边道:“你们先走。”
“不行啊,渊儿你……”
“先走,不要让我分心。”
顾家主还在犹豫,二叔几人拉住他:“我们帮不上忙,先走吧。”
“但我怎么放心渊儿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明明没学会什么,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家主乱了阵脚。
“还看不出来吗?”顾二叔低声说,“渊儿有高人相助。”
顾家主一怔,回头看去。
来不及看清什么,他已被几人拉着出了楼栋。
刚一跑出,忽然身后轰隆巨响,那烂尾楼摇晃两下,竟是陡然坍塌,大片尘土掀起浓烟,震得土地颤动,外面的人惊骇抱成一团。
顾家主大惊,双腿发软忙往里扑,还没站起来,忽见那浓烟滚滚的废墟之中,顾从渊飞身而出,与此同时,那口棺木被提起,鬼母被封锁在棺木里剧烈扭动,无数骷髅头挤在里面,从他的躯体血肉中穿来穿去,不住地撕咬。
又见顾从渊一拳挥上,棺材开裂,里面的鬼母赫然惨叫,那被封住的骷髅头疯狂撕咬,发白肿胀的身躯很快被咬得只剩骨架,惨叫声慢慢止息,骷髅头渐渐停歇
,一缕缕黑烟从棺材里飘出。
天边渐白,那棺木咔嚓咔嚓,轰一下碎成数片,里面的鬼母和骷髅头都已经不见,四周再没阴气,他被消灭了。
碎片徐徐落地,顾从渊被看不见的双臂环绕,也缓慢落地,身后朝阳初升,正好照在他的身上。
这个楼盘倒塌之事没有引起广泛讨论,相关部门知道内情,不会外传,其他人只觉这烂尾楼年久失修,倒了也没多大意外。
至于顾从渊一人徒手战鬼母之事,目睹的小辈们问了无数次,但家主几人一律没回话,他们也没当面去问顾从渊。
他们不问,顾从渊就不说,都装糊涂。
回到顾家,医院传来消息,顾随流性命无碍,但伤得不轻,不一定还能站起来走路。
折腾了一夜,一群人各自回去收整,顾从渊第一时间去洗澡,身上头上全是灰,还有草须的清气。
闻到那些许清气,他微红了脸,洗漱干净,要补个觉,昨夜又是一整夜没睡,家主特别交代的,今天白天没紧急的事,大家都好好休息。
今天有一点小雨,淋淋漓漓落在古宅的屋檐下,顾从渊没拉帘子,一翻身就看见了窗外的雨幕,院子里几个花枝上有水珠打转,转几圈滴答一下落地,迸溅开来。
同时看见的还有床边坐着的鬼,这只鬼此时恢复了正常形态,苍白的面容,穿着黑色西装,他一直是这一身,但始终是干干净净的,不染灰尘,也一直很……整齐。
就好比之前在祠堂,他的衣衫凌乱,而这位始终齐整。
现在想来,顾从渊觉得有点不公平,冉冉而生想把他衣服也弄乱的思绪,片刻后摇摇头打消,轻轻碰了下那鬼的手:“要不一起睡吧。”
“一起睡?”
穆程低头浅笑。
“你我即便没有到彻底结合的那一步,也算相近过了吧,不用顾虑什么了吧。”
“那不一定。”穆程俯身道,“我要是睡你身边,可就不会老老实实只睡觉。”
床上的人抿抿嘴:“嗯,今天……在我屋里,总不会再被打扰。”
穆程眼中一暗:“你说真的?”
“本来就是我已经答应好的事。”顾从渊脸上不觉泛红。
床上有些许凹陷,穆程到了床上,正掀开被子。
顾从渊往里面挪了挪,轻声一咳,还是开了口:“你睡觉不脱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