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珩玉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天门子弟,他们不过是神域安插而来的眼线,我杀他们,何尝不是帮你?难道神女真的对他们存了所谓的同门之情?”
最后那句话颇有讽刺的意味。
司荼没有说话。
一开始她只以为这场谋划里只有她会受伤,事到如今根本搞不清楚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寂珩玉不在乎她心中所想,自顾自说着:“若无意外,不到寅时神域便会派人前来,带你回去。”
司荼神色凌然:“你如此笃定?”
寂珩玉轻笑:“你我二人的婚约本就是为了彼此约束,你是留在归墟最好的人选,只要你不死,就算你神脉俱断,无上道尊也会让你强行与我成婚。”
无上道尊是万法几个弟子当中,手段最为狠辣的一个。
那时神域尚未建成,为夺权利他杀死同门师兄,万法陨落后,他才能顺利当上神域掌司,甚至自负地将自己的神号改为“无上”,意为天地间唯我独尊。现如今所有的慈悲相不过是演给世人所看。
司荼脊背发凉。
她的父亲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她能活下来是幸事也是不幸。
如寂珩玉所言,若这场灾难中只有她一人受伤,以无上道尊的性子,绝对会隐瞒此事,甚至以她重伤为由,强行让寂珩玉负责。
但是沈折忧和其余天门弟子出事,事态又大不相同了。
沈折忧本就是天门的宠儿,事关重大,无上道尊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若真的如你推断这般,神域准备将我幽禁,以我一人之力,还能怎么做?”
“就看你那师兄向不向你。”寂珩玉说,“若向你,你只需置之事外,等他开口为你解这姻亲;若不向你,你便逼他开口。相信以神女的聪慧,无需我多言,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的确,这是最为完美的解决方案。
倘若沈折忧在无上道尊面前替她开口,解除婚约后无上道尊也怪罪不到她头上,她还能继续当这没有实权的神女。
以沈折忧的性子,在见识过寂珩玉的可怕,极大程度不会让她没入这深潭,她要是再屈尊求饶,哀意之下绝对会让沈折忧动容。
司荼正视着那双隐入黑暗的灿瞳。
那双竖瞳里流转着浅浅金光,蕴着冷漠的神性。
即便身在识海,司荼仍觉察到一丝恐惧。
“最开始,你其实是想杀我的,对吗?”
寂珩玉并不否认:“嗯。”
“为何改变主意?”
他说:“我不会让她难过。”
司荼听罢冷笑,“你这样的人有了情感,我不知该为桑离难过,还是开心。”
阴险自私,卑劣扭曲。
司荼一开始就对寂珩玉没存半点好感,开始是,现在也是。
得到这种人的喜欢,和捧了一团火没什么区别。
爱时可暖身;恨时亦焚身,到最后烧到挫骨扬灰也没无可能。
寂珩玉的语气冷生生地:“与你无关。”
确实与司荼无关。
她不禁哂笑:“寂珩玉,桑离是我的朋友,你最好是记住今天说的话。”
她承认她不是寂珩玉的对手。
虽然打不过,但藏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荒水深有万丈,地界广阔,又遍布大大小小隔绝外界的荒境,就算他寂珩玉真的神通广大,也难以找寻。
寂珩玉听着烦躁。
小狐狸本是无亲无故,她这般说,就好像小狐狸是她的人一样。
寂珩玉近乎粗暴地将司荼甩出灵域。自己也转瞬清醒。
在这之前强行让业障发作本就耗费他不少精力,又大开灵域更是让他疲惫不堪。
想到马上来临的群仙宴,寂珩玉深深吸了口气。
寂无觉察到他心情沉重,不禁开口:[神域本就对归墟怀有芥蒂,主人又贸然断了沈折忧一条手臂,神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寂珩玉耷拉着眼尾:[无妨。]
顶多就是受点雷罚,或者也断他一条手臂。
这点伤害对寂珩玉来说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更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桑离对他心怀芥蒂。
胸口沉甸甸地,因为烦躁,眉宇间笼上戾气。
寂无对此颇为不甘:[主人还是过于大意了,就算断他一条腿也好过……]
寂珩玉忽然接话:“他牵过她。”
寂无傻眼。
谁牵过谁?沈折忧牵过小狐狸?什么时候的事?
寂珩玉眺望着远处跃动的星火。
很久以前,桑离与他前往渊牢调查双寐,上来后沈折忧搀了她一把。
那时他不清明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两人相近的身影碍眼。
此时想起,才知那不是碍眼,是嫉妒。
他闭了闭眸子:“若进行顺利,结束后找个机会把他杀了吧。”
沈折忧看过桑离的真身,留着始终是个祸端。
此人并不似表面这般安分守己,从那日之后,他就对秘境之事避讳不谈,想来是在寻找更合适的时机。
——寂珩玉不准备让他活到那个时候。:,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