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愧意,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大眼崽黑不溜秋的肚皮,这么一戳,大眼崽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回想先前危机,它瞬间做出迎战姿态,龇牙咧嘴四下环视。
桑离安抚:“他们不在了。”
大眼崽这才轻松几分。
桑离双手托腮,看向大眼崽的目光带着安抚之意,“大眼崽你不要怕,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欺负过你?”
桑离见过的镜魔是无所不惧,对待敌人有同归于尽之勇气,绝不是大眼崽这样的。
他在不安,甚至是害怕的。
桑离只能想到它被无定宗的人伤害过。
大眼崽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也让它更加好奇。
这些话似乎是戳破了它的痛楚,它哆嗦着用双手堵住耳朵,战栗得不像话,最后索性化作一团黑雾,把自己藏了起来。
很快又显形,高瘦的身体蜷缩在房间角落, 过长的指头指着旁边的方向, 猩红色的瞳孔因为惧意扩大,“咕噜……欺负。”
桑离心里一跳:“他们欺负你?”
“……嗯。”大眼崽点头,变相承认了。
“血……我的,炼术……。”
桑离听得懵懵的,不禁看向寂珩玉,“君上,它这是什么意思?”
寂珩玉慢悠悠倒茶,摇头:“我听不懂。”
桑离再次愣住。
听不懂?也就是说只有她能听到大眼崽说的话?
“可是……它说的不是人话吗?”
寂珩玉微微叹息,手中茶盏轻缓落下:“四海言语尚不互通,更别提相隔幻海的另个虚空。桑离。”他叫她名字,表情里的肃沉让她深感心慌,“三千年来,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可以与祟魅交谈之人。”
在他们听来,镜魔就是发出了一段没有意义的咕哝。
很久前她和第一只祟魅交谈时就让他产生了困惑,可是随之而来的意外没有留给他缓存的时间。等遇到大眼崽,一开始他只是以为是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逐渐才发现两人的确可以正常交流。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面对着桑离懵懂的脸颊,寂珩玉道:“除我之外,不准透露给任何人。”
他用的是“不准”,语气不算温和,算得上是一种警告。
寂珩玉在桑离身上看到了一层裹着的谜团,也许连她本人都没有看清,他需要层层剥开,在这之前,寂珩玉希望以自身护她安宁。
桑离吞咽口唾沫,凑上前小声询问:“那你之前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嗯。”
桑离颇为讶异:“那你怎么都不说?”
寂珩玉深敛眼睑,“我没有这种嗜好。”
桑离:“哦。”然后看了眼那只寻踪虫。
寂珩玉忍无可忍,为自己辩解:“这是例外。”
她没再追究,把大眼崽说过的几句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他听罢思衬,让桑离转告:“你问他,除了它还有没有其他人?”
桑离扭过头又问了一遍。
大眼崽低着脑袋似乎在回想什么,肩膀哆嗦地更加厉害,点头:“有。”它说,“很多人,变成我。”
很多人,变成我。
这是什么意思?
寂珩玉又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茶杯,忽而眸色一锐,逼人视线直直落在镜魔身上。正在此时,一只不起眼的虫子顺着窗户缝隙钻了进来,摇身一变化作人形,正是岐的相貌。
他有事禀报,一路从无定宗飞到这里都不带歇息的。
岐气喘吁吁地正要说话,却被角落里的大眼崽吸走所有视线,他大骇,召出三叉戟便要攻去。
大眼崽吓得变成一团黑雾,咻的一下钻回到桑离的袖子里。
“君上,他……我——!”
岐惊得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寂珩玉见不惯弟子这大惊小怪,手忙脚乱的样子,“说正事。”
看出他情绪不善,岐立马收回好奇,毕恭毕敬道:“我伪装成无定宗弟子去内门蹲守了几日,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卖起关子,寂珩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生怕触怒仙君,岐立马老实:“无定宗后山有个为人所造的小秘境,每天都有不少无辜百姓被抓进去,再出来,他们却变了一副模样。”
寂珩玉和桑离一起看着他。
岐嗓音艰涩,一字一句说:“他们变成了……祟魅。”
桑离胸口发紧。
[以血炼术。]
[很多人,变成我。]
一个荒谬的念头渐渐显形,这让桑离浑身发冷。
“他们将大眼崽试做炼人,再用在那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