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手机铃声第十次响起时,一只肤色雪白而纤细的女人手臂慢慢地从薄被子滑了出来,指尖摸索着找到狂响的手机。
“喂?”
贺南枝刚醒来,嗓子还有点微哑,透着股靡靡软软的音色。
电话那边的谭颂早就对她免疫,想到昨天的事情,啧了声:“哎呀,不愧是后台的女明星,日上三竿了还睡呢?不工作了吗?”
后台两个字刺激了一下贺南枝。她从床上坐起来,白玉的脚轻轻落到地毯上,足背弯起了秀翘的弧度,恰好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缝隙洒进床沿,也将她裸露的肌肤渡上了一层细碎光晕。
有点热。
她有哪门子后台?
没等贺南枝缩回脚。
下一秒,谭颂提高了声量:“你有没有在听?”
“听到了,工作——”
贺南枝拖长了音,语调懒懒道:“就是上个月你孤身奋战在星纪给我撕下的那部小成本网剧,唔,进组只要拍一天,十分钟就能杀青的戏吧。”
谭颂尴尬几秒,摆出职业经纪人该有的态度:“有总比没有好……”
因为糊。
才显得格外珍惜贺南枝平时艺人行程表里少得可怜的工作量,哪怕只有一天。
他将网约车的截图发了过来:“总之别磨蹭,司机快开到你楼下了。”
“赶紧过来!”
还有要紧事儿问她!
贺南枝垂眼一看,转而起身去洗手间,换了身及踝长的裙子。
临出门前。
她习惯使然想打开收藏物品用的玻璃柜,手腕停在半空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即转身,将静静搁在柜旁一柄纯白的纸伞拿走。
*
六月底的泗城犹如烈日焚天,一丝风也没有的稠密空气像是烧融了。
等贺南枝抵达横店的拍摄现场,已经是半小时后。
她撑着一把纸伞遮挡头顶的日光,慢悠悠地朝摄影棚方向走去,乌锦般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衬得纤腰细骨,漂亮眉眼如工笔圣手一笔一画精心描绘出来的古典仕女图,举手投足皆是刻在骨子里的仪态,美得让路人移不开视线。
谭颂赶紧朝她跑去:“得了,早知道这鬼天气就不催你了,剧里的女一号迟到了。”
贺南枝将伞收起递给他:“嗯?”
这部小成本的网剧项目经费不多,据说导演是花了大部分的片酬才把女一号邀约来出演的,就算人家平日里隔三差五的迟到扎戏,在一堆群演的小新人里,地位仍然显得格外的——
尊贵。
而导演除了生无可恋的蹲在片场抽烟外,只能让全剧组原地候命。
谭颂带贺南枝去找个凉爽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捂着嘴生怕被人偷听墙角:“昨晚那位送你回家的?你起这么晚,是他留宿了吗?”
这话带着点期待:“有没有提给你资源?”
放才打电话怕被人听到,他不敢多说。
其实内心早就跟猫抓似的。
按理说像贺南枝这种十八线是不可能跟那种级别的大人物有什么瓜葛的。
然而——
谭颂看着她清艳得不似凡人的侧脸,思及她刚出道被诸多投资人豪掷千金想潜规则的经历,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提咖位。
就这张脸,便是武器。
贺南枝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误会了。
轻轻蹙眉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们清清……”
话音一停,又续上:“昨晚清清白白着呢!”
谭颂表情惋惜。
后台。
就这么吧唧。
没了?
“不对。”谭颂转念琢磨出不对劲,斜睨她一眼:“那你是怎么摇到他的?”
贺南枝表情淡定,浅色的唇弯起:“其实是夏来的功劳。”
夏来是只混迹在横店的小橘猫。
去年它被附近流浪狗咬伤,惨兮兮地躲在树枝上,恰好被正在剧组客串的贺南枝撞见,就用小鱼干哄着唤它下来——
后来,索性就叫夏来了。
而此刻,贺南枝表情看着很是无害:“夏来人脉很广,来横店的不少前辈老师都喂过它,我是通过它认识迟林墨的。”
谭颂狐疑道:“所以你昨晚摇的人是歌坛天神迟林墨,他有事,却还是找了人帮你救场?”
贺南枝迎着他视线,清水似的微笑:“嗯。”
行吧。
谭颂看不出她说谎的痕迹,暂时信了。
内心颇为可惜。
-
贺南枝坐在剧组化妆间等了整个下午,最终导演那边宣布女一号不来拍了。
“听说是跑去试镜杨弋大导的新戏去了。”谭颂跟她暗地吐槽的同时,正拿着手机给人脉很广的小橘猫在网上订购了一箱豪华版小鱼干罐头。
下好单。
他越想,就越恨铁不成钢:“你看看,这就是有流量的底气。”
化妆间的百叶窗紧闭,浅淡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在了贺南枝侧颜,她窝在扶手椅里,拒绝开口说话,眼睫垂落出一抹纤长的弧度。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
谭颂举起手机,咔嚓给她拍张特写镜头。
贺南枝敏感地问:“你干嘛?”
“投简历啊。”谭颂说:“杨弋是演艺圈出了名敢用新人的,片酬开得还比普通导演高一倍呢,我们也去投个真人照片试一试,要是能靠脸混个打酱油的小角色也好。”
贺南枝唇微启,刚要说话。
房门被敲响。
谭颂打住话头,迈步朝外走。
过了两三分钟,他双手搬了个黑色的复古手提箱进来,手感还有点沉,轻拿轻放地搁在了茶几旁边:“这谁给你寄的?说有人送到公司让你验收,你不在……又大老远送到了剧组来。”
贺南枝垂下眼看着箱子款式有几分眼熟。
打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