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你这笑话也太冷了。”范会灵夸张地搓搓胳膊,“换成旁人我还敢跟你一块想想,那可是陆先生哎,神仙才能拿捏住他吧。”
说完她捣了捣邻座的夏星燃,给自己多拉个同盟:“小夏你觉得呢?”
夏星燃手里握着瓷杯,素白的杯口抵在唇边,润嫩的唇色顿时被压出渐变似的浅红。
他没料到自己会被拉进讨论,顿了两秒才把杯子拿开一点:“确实很难想象他恋爱脑的样子。”
范会灵“噗嗤”笑了。
赵意哭笑不得地咧着嘴:“帽子扣大了啊,我可没提那三个字。”
两种说法也没多大区别就是了。
说说笑笑中,聚会进行到了尾声。
初冬将至,深秋的夜间温度比赵意的笑话更冷。
宴厅暖气开得足,乍一来到室外,很多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个寒颤。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鸡。”
剧组某成员从泊车廊穿过,留下一句哆哆嗦嗦的真情发言,没飘多远就碎在了风里。
“我和他有同感。”范会灵戴着口罩,声音特别像在咬牙切齿,“这昼夜温差跟闹着玩似的。”
夏星燃一言难尽地瞥了眼她裹着丝袜的小腿。
范会灵注意到他视线,故意做作地踩了踩尖细的鞋跟:“我这叫女明星的自我修养,你这种小屁孩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夏星燃隔着外套拍拍自己的卫衣,“不过加了绒的衣服穿着就是暖和。”
范会灵:“……啧。”
“哈哈哈哈活该吧你。”赵意幸灾乐祸,进保姆车前问夏星燃,“你家住哪?坐我的车回去吧,我送你。”
夏星燃摇头笑了笑:“我家的方向和崇山相反,已经叫了网约车了。”
剧组可供调配的车辆有限,眼下时间晚了,天气又冷,像来时那样绕路接送显然不太合适,吴凯岚干脆大手一挥,让没车的人自行打车,回头费用找财务报销。
原本他给夏星燃单独安排了一辆,但夏星燃自知自己住的偏僻,没必要占用剧组资源,刚才已经婉言拒绝过了。
“那咱们明晚剧组见了。”赵意同他道别。
夏星燃:“明晚见。”
后天早上开机,他明晚也该入住剧组包下的酒店了。
车辆陆续驶出,汇入尾灯闪熠的熙攘车流。
不多时,一楼长廊人影寥落,除了偶尔经过的陌生客人,只有夏星燃靠在柱子旁摆弄手机。
可能目的地确实有些偏了,大晚上的,等了半天才有人接单,司机被堵在三道路口开外,预计抵达时间在十五分钟之后。
闲来无聊,夏星燃索性抠出手机壳后的名片,捏在手里打量。
很有质感的纸张,滑而不凉,手感绵厚,人名职位下,只列一串联系号码,没有多余的繁复设计,反而更显高级专业。
或者说,单凭那角集团logo,就足够让人先入为主地觉得专业了。
毫无疑问,这是无数新人求之不来的敲门砖。
夏星燃想,自己似乎没有理由不试着敲一敲。
他兀自低头出着神,没留意身前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一对黑皮鞋尖踏进视野,低沉平缓的男声也随即传进耳廓:“我以为,你会把它直接扔掉。”
夏星燃愣了一下,眼睫扇动,目光顺着鞋尖朝上攀升,掠过考究的铁灰西装,最终与男人视线相接。
和厅内比,对方身上多了件长款风衣,挺括的面料愈发衬得他身形挺直,雪中黑松似的英锐精悍。
“……陆先生。”夏星燃和他对视了两秒,眨了眼才刚反应过来,“为什么您觉得,我会扔掉它?”
高挂檐角的灯笼在风中轻曳,橙红色的灯光也跟着暖暖晃动。
尽管对方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夏星燃在灯下仍然有种视觉上的错觉,那团暖光仿佛烘照开了男人眉宇间的疏冷,连颚边棱角分明的线条都一并柔和了许多。
“或许,我是一个对你别有用心的坏人。”陆琛唇角微微松展,那点笑在光中无所遁形,显得尤为坦荡洒落。
夏星燃当然清楚对方口中的“别有用心”代指什么,他眉尖跳了跳,有点惊讶这人当下认出了自己。
他不再倚靠柱子,把名片拢进掌心,站直后淡然耸了耸肩:“那不是您真正的想法,不是吗?”
陆琛的神色一如方才,从容坦然到了极点,他再次笑了下,像是默认:“很高兴你愿意信任我。”
夏星燃也笑,直接编了顶高帽子扣上:“陆先生德建名立,行端表正,换成旁人,也会是跟我一样的选择。”
放眼全网没半句贬低,这人也算是商界清流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道德压力已经给到位了。
兴许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陆琛低低地笑了两声。
车身流畅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廊阶下方,助理小姐步下副驾,揿动后车门的开关按钮,亭立在车旁安静等候。
“对我评价这么高,那我岂不是应该,弥补一下社交礼节。”陆琛向车扫了一眼,重新看回夏星燃道。
夏星燃没能听懂他的意思,迎着那双灰蓝眼睛略歪歪头。
晚间秋风无声无息地歇了气势,灯笼的暖光在空中荡了半圈,安安稳稳地流洒而下。
那副五官被灯辉精之又精地细细描金,鲜眉亮眼间的人世烟火味馥郁醇浓,迸涌着一种浓墨重彩到非凡的好看。
陆琛被那道目光晃了眼,恍惚间,记忆深处翻溢出多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碰面,在更早的时候,陆琛已在大小荧幕、各类场合远远望见他许多次,只是那一夜的慈善晚会,两人才正式结识,说上了话。
[ 男人眼带桃花,嘴角翘起的弧度亲和有力,珍珠色的衬衫袖口包裹住那截润玉似的皠皓手腕,斯然将手递了出来:“陆先生,久仰。” ]
穿透岁月的声线温柔和煦,微微透着成熟的哑,与身前少年的锐亮眼神违和至极。
陆琛却轻淡笑了,眼尾缓慢舒展。
他望进那双眼睛,一如多年后的那晚,庄重伸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