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的当真?”韩城向陆明月大喜地问道。
“自然当真。”陆明月不屑拿这种话来哄骗人,“孤已经提前派人查勘过了。”
事实上,这个消息也不是他现在派人去查勘就能查勘得到的,而是很多年前,他还在宫学的时候,那时整个宫学没有一人喜欢他这个性情孤僻的皇子。
更有盛宴等人带头孤立他,就连负责授课的太傅也没人喜欢他,在后宫多如牛毛的皇子中,更不会有人为了他一个宫女之子的皇子出头,他时常在课堂上被同窗们恶作剧到被太傅罚去小阁楼看地方志。
他们觉得让他这个人听不了课,学不了为君之道,为官之道,他以后肯定会过得凄惨无比。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若干年后,他会利用他看过的地方志,一举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陆明月想起欺负过他的人中,就有幽王,那会儿幽王都已经二十岁了,而他一个才刚满五岁的孩子,被他关在没有水没有吃食的小阁楼里,整整一天一夜,唇角就不由得勾了起来。
我的好哥哥啊,估计你也想不到吧,打败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那我们得快些赶路了。”韩城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大喜,“多一日赶到这个山脉,能多隐藏一日行踪。”
他们这么多人行军赶路,就算路上有意做了遮掩,但耽误的时间越多,就越有暴露的可能。
早点隐藏起来,若是运气极好,一场雨下来,他们的踪迹便能全部消失,届时楚州军久久等不到他们与幽州军交战,必然会按捺不住率先动手。
事实也确实这样。
林京墨躲在怀县除了藏匿行踪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为了观察朝廷军,毕竟要攻打幽州,从怀县直上茂县是最稳妥的路线,他在这里蹲着,他能守到朝廷军的人。
他哪里能想到陆明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去了达县。
在怀县左等右等等不到朝廷军前来的楚州军不由得急了,他们是出来打仗的,且打的类似突袭战一类的速战,楚王只给了他们半月粮草,他们已经在此耗了七八日了,再在此地耗下去,他们只能无功而返了。
这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林京墨没有办法,只能派出探子一路顺着舜县的方向而去,想要看看朝廷军究
竟到哪儿了。
结果探子都快跑到舜县城下了都没见到朝廷军。
幽州境内也没有听到任何朝廷军出兵的消息。
等不了的林京墨只好下令:“攻茂县!”
给了朝廷军机会,朝廷军没有把握住,就不要怪他率先拿下幽州了。
林京墨带兵在攻茂县的时候,盛宴带兵守在城墙上,打着火把,瞧着底下的楚州军,满眼疑惑,林京墨呢?
他再不出现,528都快要催死他了。
玩了一圈,把自己所有的好友都给骚扰了一遍的528回来见盛宴还没有开始做任务,不由得急了:“请宿主尽快开始寻找挚爱的征途!”
这场反叛之战都快要打完了,宿主还帮着翼朝,最后它的任务铁定是要失败的。
“这不正找着。”火光将盛宴冷清的面容照得愈发的俊美,他的视线穿过长长的战线,向敌军的阵营穿梭而去,猜测林京墨究竟在哪儿。
根据他的理解,林京墨百分百会在楚军阵营里,但他都跟楚州军交过一次手了,还大胜了楚州军一次,按照正常套路走,这个时候,林京墨就该跳出来说自己没死,都是楚王救了他,然后一通哭兮兮地痛诉他在翼朝或者陆明月的军营里,过得有多么憋屈。
在楚王的军营得到怎样的礼遇。
楚王才是一位真正为百姓做主的好君王,明里暗里劝说盛宴投靠楚王才是正道。
但这么久过去,林京墨一次都没有出现,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知道一点实情的528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消息都告知盛宴了,只是道:“他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任务吧。”
“那他又该怎么出现呢?”盛宴不由得好奇,他与楚州军已经交过一次手了,想必楚州军现在也清楚陆明月应该不在城里,这个时候,正是林京墨出手劝说他降伏的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盛宴不知道林京墨还能怎么出现。
好在,林京墨并没有让他等待多久。
一个月后,陆明月收复幽州回来,身边跟了个又丑又哑的哑奴。
盛宴一见到他,528就疯狂上线:“宿主,宿主,是林京墨,林京墨,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惨了,陆明月这未免也太惨无人道了,竟然把人折磨成了这样,宿主你一定要拯救你的挚爱啊!!!”
陆明月见他一回来,盛宴就盯着他身后的林京墨看个不停,气得当场捏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看什么?!他有孤好看?!”
528和他身后的林京墨都被陆明月的举动给惊到了。
尤其是528,疯狂地在盛宴脑子里跳:“宿主,宿主,你怎么可以让陆明月亲你,啊,我的眼睛不干净了!啊,我的宿主不干净了!”
盛宴一边回应着陆明月的吻,一边回528:“你不懂,只有这样才能让林京墨原谅我。”
他不过只是一个将军,面对高高在上太子对他的强取豪夺,他除了顺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528:“??
?”
528思索一阵后,自己脑补出了一部长达百万字,各种恩爱纠葛,狗血淋头的追妻火葬文,回给盛宴两个字:“明白。”
但528又说了:“宿主一定得快些解救林京墨啊,太惨了,小可怜!”
“嗯哼。”
盛宴应了他一声,下巴都被陆明月给亲红了,这才被放开,揩去唇边的水渍道:“没什么,就是瞧着有几l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盛宴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陆明月的眼睛里燃起浓厚的杀气,他沉着脸问盛宴:“那你与孤说说在哪儿见过?”
盛宴向哑奴看去,只见他一张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浇过,满脸都是丑陋的褶皱,像晒干的橘子皮,又老又瘪,只有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看向他时好似有千言万语,又好似有道不尽的痛苦。
“我们认识吗?”盛宴盯着他那双复杂的眼睛问了一声。
林京墨万万没有想到他被陆明月带回来,竟然会见到他跟盛宴这样的一幕,他还以为他们只是上下属的关系,怪不得他一直疑惑盛宴为什么还不离开翼朝,原本他们之间早就暗通款曲了!
林京墨的心绞痛,怨恨,痛恨,他想开口质问盛宴,曾经对他许诺的那些,他全都忘了吗?!
但他嗓子早就被陆明月毒哑了,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嘎~嘎~嘎声,像鸭子一样难听死了。
果然,他才刚出了几l个腔调,盛宴无端地就蹙起了眉。
“将军问你话,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就是。”陆明月唇边撇过一抹嘲讽,“何必用你那不能说话的嗓子来恶心人。”
对上陆明月那张冷漠而残忍的脸,林京墨想到那像铁水般的药水从他脸上兜头淋下痛不欲生的痛苦,和被毒哑后的不习惯,不敢点头地摇摇头。
向盛宴表示他们没有见过。
“可能是你这双眼睛生得熟悉吧。”盛宴点了点头,又继续望着他的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而后伤感地一笑,“也是,怎么可能。”
可能!
怎么不可能!
林京墨好想当场点头告诉盛宴,他就是他回忆里的那个人,可是毒哑了的嗓子和陆明月冰冷如刀的眼神都让他不敢有所行动,只能恨很低下头。
“幽州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殿下这么久才归?”不去关注哑奴后,盛宴问起陆明月幽州的事来,“还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
陆明月贵为太子,服侍他的都是精挑万选出来的人,绝对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容貌丑陋的人来服侍他,他答应,皇室都不会答应。
陆明月将幽州的事说了说,指着林京墨道:“至于他嘛,楚州军的一个小喽啰,瞧着有点意思,便留在身边当个解闷的。”
原本林京墨下令攻幽州后,已是强弩之末的幽州其他县城很快就被他的楚州军给攻了下来,只有到了幽王的达县,幽王将他的秘密武器,用铁打制的巨大铁弩一拿出来,他这才感觉到压力。
好巧不巧,乔装打扮躲在一旁的山
林里看他们两军对垒的陆明月就那么一眼看到了林京墨。
得知林京墨还没有死的那一刻,陆明月不可谓不惊诧,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他竟然都能够活下来,还投靠了楚王,一副混得还不错的模样,真是命大啊。
但下一瞬,陆明月就给自己的亲侍下了命令:“给我拿下他。”
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林京墨还活着,尤其是盛宴,死人就该永远都是死人,因此他不敢用韩城这些在盛宴手下当过的兵的将士看见林京墨。
在幽州军和楚州军打得两败俱伤谁也不肯让谁,韩城的军队出动时,他的人先去将林京墨捉了。
原本捉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要将林京墨给杀了。
但林京墨说话的速度太快了:“你敢杀我吗,陆明月,你知道我在盛宴心中是什么地位吗,那日我主动跳崖他不怪罪于你,还帮你打仗,今日你若主动杀我,他日他得知这个消息,你觉得他还会帮你吗?”
陆明月掐上林京墨脖颈,下一刻就要将他的颈子给扭断的手,顿了顿。
陆明月不怕盛宴不帮他,只要他还是翼朝的太子,没了盛宴,他还有韩宴,刘宴。但他怕盛宴怨恨他,尤其是想到盛宴时常在他耳边说的左一句京墨,右一句京墨的话,陆明月心里就像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一个人,要是换作旁人与他说这样的话,他早就将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给一刀砍了。
但是盛宴不一样。
从他第一次在悬崖边选自己而不是选林京墨开始,从他将魏县拿下真心投靠于他时,从他将自己从乱军中拉出来解救他时,从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盛宴守着他的那刻起。
陆明月就明白盛宴在他这儿不一样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心安,是能放心地把后背放心交付与他的信任,是想要忍不住靠近他的冲动,是想要彻底将他占为己有的欲望。
从前在宫里,没有人帮他,看护他的太监宫女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背地里各种欺负他,他只有在人前装出暴戾的性子,打杀他们,别人才不敢欺负他。
后来贵为太子,旁人也不过是想让他做个听话的傀儡,他只有不停地杀,杀到他们害怕,杀到他们恐惧,杀到他们胆寒,他们才会顺从于他。
盛宴是第一个令他除了暴戾弑杀以外,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他跟其他人一样,也会害怕,也需要解救,也想要拥抱温暖。
所以他要取代林京墨。
成为盛宴心上的那个独一无二。
原本林京墨死了,这一切都进行得很好,但谁让林京墨又活了过来。
是,他是恨不得杀了林京墨,好让盛宴永远都不要再记得这样一个人,但陆明月也清楚他要是真的杀了林京墨,有天盛宴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知道该对他有多怨恨。
死去的心上人才是最为致命的,但若是活着,还相貌丑陋的心上人呢?
陆明月想起盛宴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瞧着林京墨那张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让盛宴心心念念不忘的脸,刮了一下,倏然地笑了:“好,孤不杀你,孤要毁了你的容,毒哑你的嗓子,看盛宴还怎么喜欢你。”
盛宴不总说他不如林京墨吗,那他就让林京墨待在他身边,日日看他与盛宴缠绵欢好,让他痛苦万分地瞧着他的盛宴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被他这个不如他的人给抢走的。
这不比杀了他还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