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抬着轿辇到了。
段琮想扶林笑却上轿,林笑却躲开了。
段琮意识到自己冒犯,将手往轿辇的方向摊开,放轻了声音道:“姑娘请。”
林笑却微仰头看了下四周,宫墙深深,灯火亮得发烫,眼波流转之间,一整个世界落到他眼中。佳人在侧,灯火似乎更烫了,或许是人心浮漾,散溢了光芒。
林笑却上了轿,抬轿辇的太监们却被禁卫军挤开了。
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抢得了抬轿的差事,抬着林笑却抵达了帝王的寝宫。
到了地点,禁卫军们想到皇帝的作风,骤然担心起来。
段琮紧皱着眉,在轿辇旁道:“有任何事,叫卑职的名,卑职会进去的。”
“卑职段琮。”段琮说完蓦然想起佳人不会说话,是哑女。
他的心揪了起来。
舒厢连忙道:“大人,奴才在呢。有什么事奴才叫您。您放一万个心,奴才死了,姑娘也不会有事。”
段琮退后一步行了个拱手礼:“舒公公言重了。”
陛下如此扭曲,舒厢还能活这么久,想必有自己的本事。段琮让开了路,凝望着舒厢领着佳人进去了。
赵异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看起来又是发了场疯。
见来了人,赵异阴戾着眼望过来,凝滞了片刻。
舒厢跪下道:“陛下,奴才无能,奴才没能找到那个书童。但奴才找到更好的了,这位姑娘是晏二公子的侍妾。有这位姑娘在,晏二公子一定会交出怯玉伮的。”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看到赵异。林笑却想起当初赵异掐他脖子,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一步令赵异回过神来,他讥笑道:“一个侍妾,也敢嫌弃朕。”
赵异猛地起身上前,林笑却吓得直接往外跑,赵异一把将他捉住了。
赵异道:“什么东西,也敢嫌弃朕,还敢跑?”
赵异掐着林笑却的脸蛋:“长得这般好,心却一样残酷。朕把你杀了好不好,朕杀了你,你还敢跑吗?”
“你为什么要穿女子的衣衫,朕看着厌烦,”赵异道,“你是男是女,说啊!”
舒厢连忙上前扯住了赵异的裤脚。“陛下,”他仰着脸乞怜道,“小怜姑娘是女子,是哑女,说不了话。”
是个女子,赵异掐住了林笑却的脖子,是个哑巴,赵异的手又松了。
他怔怔地笑了起来:“你是哑巴,哑巴好啊,哑巴好啊。”
他疯狂扯林笑却的衣裳:“不要穿什么裙子,朕看了厌烦,不要戴什么钗环,令人作呕。”
林笑却推嚷着,赵异掐住他下巴:“你慌什么,你再推,朕就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做成琵琶。”
林笑却愣愣的,手上的力度霎时软了。
赵异笑了起来,笑得松开了手,笑得直不起腰来。赵异笑得瘫跪在地,耳朵霎时听不见了。
他眼神发狠,盯着
舒厢的唇瓣,舒厢不敢哭,扬起唇角凑过来,被赵异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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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她是个哑女,说不了话的。
赵异心中蓦然感到一种安全,他缓缓站起来,把林笑却头上的发钗一一取下,砸在地上。
又去剥林笑却的衣衫。
林笑却按住他手,赵异瞪了他一眼,把林笑却的手推开。只脱了女子华美的外衣,里衣留着,赵异随便找了件自己的常服丢给了林笑却。
舒厢连忙伺候着穿上了。只是……舒厢心道,小怜姑娘怎么这么平啊。
想到陛下的喜好,又觉得还是平点好。平才讨人喜欢。
晏弥的信送到了宫中。
晏巉看完在烛火上烧掉了。
他披好衣衫朝皇帝的寝宫——承明宫而来。
赵异的衣裳明显大了,林笑却换好了衣衫,赵异又觉得不对了。
明明是个女子,凭什么穿他的衣裳,凭什么扮成这模样。赵异走过来扯开衣衫,怒道:“我要的是那个书童,舒厢,你什么时候耳朵聋了。”
舒厢求饶道:“陛下,再给奴才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好不好。晏二公子一定会用书童换回小怜姑娘的。一定会的。”
赵异笑得狰狞:“谁说朕要把他的侍妾还他了?暖朕的床不够格,当朕的洗脚婢吧。”
话一出,新仇旧恨加一起,衣服穿穿脱脱,林笑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赵异没防备,竟被踢倒了。
林笑却再接再厉,直接压他身上疯狂打他。拳打脚踢,把赵异都打懵了。
舒厢也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劝架。
赵异也回过神来,一把就掐住了林笑却的脖子。
就在这时,晏巉到了。
“放开他。”
赵异听着声抬起头,惊喜道:“晏哥!”
“赵异,把他放开。”
惊喜转为震怒,赵异道:“我还以为晏哥是来找我的,没想到是来找这小贱婢啊。”
赵异的声音跟掺了毒似的阴险:“啊,怎么办,朕的手不听使唤,一定要掐死这贱婢才行。”
林笑却被掐着下意识又蹬了他一脚。赵异笑着掐紧。
晏巉走过来,覆上了赵异的手:“乖,他是我二弟的爱妾。赵异,你我既然婚嫁,他便和你我是一家人。”
赵异听了,手缓缓松开了。
他望向晏巉,轻声道:“晏哥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赵异站了起来,浑身凌乱,他拍了拍衣衫,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晏哥,朕做主,从现在开始,她就不是什么侍妾,只是宫中一个低贱的婢女。”
赵异笑:“她敢冒犯皇帝,只是叫她做个婢女,已是轻饶。晏哥,你不会不愿意吧。”
晏巉道:“好。正好我那缺婢女。多谢陛下好意。晏巉心领了。”
赵异道:“给晏哥当婢女,那是
() 高升,可不是惩罚。”
晏巉置若罔闻:“人我带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笑却站了起来,远远地走开几步。
赵异道:“晏巉!你是不是跟姓甄的做过了。你喜欢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甄是先皇后的姓氏。
晏巉并未置气,他道:“陛下,自始至终,我只是先皇后的侍卫。”
或许先皇后想着把他养大再享用,但晏巉还没长大,先皇后就死了。无论是先皇后的眼神,还是现在赵异的眼神,都令晏巉隐隐作呕。
晏巉收敛了心绪,道:“这世上无论男女,臣都避而远之。”
“陛下,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晏巉带走了林笑却,这一次,赵异没有阻拦。
他陷入了“避而远之”四字带来的痛苦之中。
凤栖宫。
这宫殿原本不叫这个名,晏巉住进来后,赵异让人改成了凤栖宫。
到了殿内,下人们都退下了。
晏巉一直洗着手。
林笑却没有靠近,衣衫凌乱着,他试探地开口:“大公子?”
进宫前,晏巉因着无法与人接触的心理疾病,另有府邸,并不与弟弟们住在一起。
两人已经几年未见了。
晏巉低嗯了声:“你的事,晏弥与我说了。你先在宫内住下,之后我找个机会送你出去。”
林笑却点了点头。
晏巉又道:“接下来你的身份是一个叫小怜的哑女。”
晏巉本想让人把林笑却送到别的寝殿去住,但他抬眸望了林笑却许久。这样的容颜不知是福是祸,毕竟是家里的孩子,晏巉放心不下,还是跟在身边吧。
晏巉叫人进来,伺候林笑却洗漱。
他自己去了浴池沐浴许久,才勉强将触碰赵异手的恶心压了下去。
婢女通常睡在脚踏上守夜。林笑却洗漱完乖乖地在脚踏上睡下。
脚踏小,林笑却只能蜷缩着。林笑却迷迷糊糊睡着了,晏巉才沐浴完。
他瞧见怯玉伮睡在脚踏上,下意识走过去想要抱他起来。
但还没碰上,晏巉手就移开了。
怯玉伮小的时候,他抱过也哄过,只是现在怯玉伮大了,他也成了如今这模样。
晏巉垂眸望了怯玉伮一会儿,拿来一把扇子,轻轻戳了戳他。
林笑却睡得死,竟没被戳醒。
晏巉低叹一声,只能先用被子裹住林笑却,再把他抱到了床上。
盖好被子后,晏巉自个儿在脚踏上睡下。
床很大,睡三四个都成,但晏巉仍是在脚踏上睡了下来。
脚踏上还有怯玉伮的余温,不知怎的,晏巉竟不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