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卫泱卫泱卫泱卫泱!”
“你快出来!你这家伙发酒疯怎么乱写啊完了现在整个仙门都知道你和仙君……”
林松推开门,才发现卫泱并没有在房间。
喝了那么多酒第二天还能起这么早?
林松找了一圈,终于在小院里看到了个人影。
那人似乎正在练剑,一身白衣,剑法凛冽漂亮,腰身下压,向前荡出一片翻淘竹海。
这样子实在太像是……林松情不自禁喃喃道:“仙君?”
那人闻声回头,露出一张卫泱的脸。
等他走进了,林松才发现,他连云锦白袍上的竹纹都一模一样,见到林松来,便淡淡一笑:“师兄。”
“你……”林松搓了搓手指,不太敢问他和南渡几乎一模一样的行为与衣着,只是尴尬道,“原来你昨日说的那个成亲,是,是和容华仙君啊?”
“嗯,”卫泱轻轻地抚过手上的戒指,应了一声,又问,“师兄,之前长老说的那本心法现在何处?”
林松匪夷所思:“你要心法做什么?”
“辰时了,到了打坐的时候。”
卫泱收了剑,迈步朝着静室走去:“拿心法,修炼,飞升。”
“飞升,哦,飞升,”林松喃喃完,忽然瞪大双眼,“你要飞升?!”
*
卫泱还真的是要飞升。
他像是在小院里扎了根,在从前南渡练剑的地方练剑,在从前南渡打坐的地方打坐,躺在他和南渡睡过觉的床上,却又在第二天一早起床,跟着新入门的弟子一起上早课。
卫泱修为进阶过快却不成体系,若想更上一层楼,必须得重新把地基铺一遍。
堂堂魔族混在弟子群里,他倒也不嫌丢人,每节课都腰杆挺得笔直,甚至还拿了个本子专程做课堂笔记,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丢的勤奋全给找过来。
毕竟是声名在外的魔尊,听说这人当年独自一人杀上浮明山,差点当场全派的面杀了人家掌门,一开始,新弟子都不敢靠近。
不过后来,见他节节必来且无声无息,就自己占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听课,也渐渐有人开始找他提问,卫泱一一作答,态度谦逊有礼,入门不到一年就做了魔尊,毕竟是天苍山所有出去的新弟子里最年轻有成的,有几个弟子试图套近乎:“师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应当叫我卫师兄,”卫泱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冷了脸,后撤一步躲开他们试图搭在肩上的手,“我师尊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弟子。”
他出去晚了会儿,正巧碰到南涯和南景他们在争吵。
“又有魔族进犯?这群人也太猖狂了!”
“你生气有什么用,现在两界之中就属卫泱修为最高,他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亲自带人动手,你就带庆幸阿昭临走之前好歹跟人……乃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其他部族过来也不行啊!现在
仙魔之乱刚过,天天这么打,别说我们,就连百姓……”
“我去吧。”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三人纷纷回过头:“卫泱?”
“我去吧,师伯。”他重复道。
“可是……”
“属下僭越,乃是我没尽好职责,是该我亲自去处理,”卫泱朝他弯了弯腰,“对不住,给师伯添麻烦了。”
南涯沉默了会儿,他没想到自己能有和卫泱如此心平气和对话的一天,眼前的人穿着纯白色的弟子服,和刚入门那天一模一样。
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光景。
南涯总还想起这人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靠在树下与自己呛声的模样,一晃神,却已是去年踪迹去年心。
眼前的人已经出落的英挺高挑,待人接物自有一派沉稳有据,南涯一时竟然不知该替南渡高兴还是惋惜。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后日之前,我定给师伯一个交代。”
*
卫泱提起逐光,一剑砍下了那位叛军首领的头颅。
逐光剑闪着荧荧的红光,其他人都一脸惊恐往后退,魔骨处嗜血躁动,可卫泱的剑尖却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踏过那人的尸体向前一步,冷冷扫过众人:“以后再敢去仙门兴风作浪,都是这个下场,记住了吗?”
哒、哒、哒,脚步声仿佛夺命的暮鼓,众人一句话也不敢说,个个缩着脑袋往后挤,卫泱从头走到队尾,拥挤的队伍空出来一段,一个还不到其他士兵腰身的小孩抱着一把占了他半个身子的长剑,睁着大眼睛跟在后面。
卫泱脚步一顿:“他是谁?”
“回,回尊上,”旁边的士兵战战兢兢,“这,这孩子的父母为了护着他,都被妖兽给,给踩死了,他就跟着队伍,说要,要给他爹娘报仇。”
“剑给我!”
卫泱看着小孩脏兮兮的脸,仿佛从他身上见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小孩手里的剑给掰了过来。
“仇不是这么报的,”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又将之前放的蜜饯果子扔给他,“既然是妖兽的错,以后便该认真修炼斩奸除恶,对着无辜之人耍什么威风。”
“你父母既然护着你让留在这个世界上,那必然是……”
这本是最常见不过的劝慰话,可卫泱讲到这里,不知为何语气艰涩,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孩也听不懂,只是单纯地觉得蜜饯果子很好吃,卫泱摸他头的时候有个硬硬的东西咯了一下,他抓住卫泱的手,对着上面的戒指道:“花花。”
“什么?”
“蔷薇……花花。”小孩拉着卫泱要往前跑,卫泱默不作声地抚了下戒指。
南渡只给他留下了这个,卫泱能看出来这份切割工艺不是此间的技术,上面的那朵花也极为罕见,与玫瑰和牡丹都不一样,要更小一些,层叠和花瓣却更多,卫泱寻了许久也没找到这是什么品种。
没想到竟然长
在一户人家的墙外。
大片的藤蔓上开着热烈的红色花朵(),几乎簇拥了整面墙(),戒指狠狠地咯在指腹,那点尖锐甚至连通到了心脏,只是还有一点不同,卫泱垂眸望向小孩:“这花……有黑色的吗?”
“当然没有,”小孩摇头,“花朵怎么可能会有黑色,爹爹说了,黑色不详,是……”
“哎哎哎!”一旁的殷卯赶紧伸手将小孩的嘴给捂住,“尊上尊上,童言无忌!”
“无妨。”卫泱闭了下眼睛,他的声音很温和,可殷卯总觉得那站在花前的身影莫名清冷孤寂,“非此间之人,自然……不可寻。”
可说完这话,他忽然又睁开眼睛对小孩道:“你这花……我能移一株吗?”
*
侍者种好了花,卫泱并没有立刻去看,他征战一天,身上尽是血腥味,原本移栽便难活,怕惊扰了娇气的蔷薇。
卫泱沐浴了一番,这才披衣推门,院落清净,他身上只披了一件雪白里衣,湿答答的发梢垂在胸膛,静静地站在花墙前。
卫泱难得有这样失去警惕的时候,等他回过神来,是一人的手攀在他肩上,柔声道:“尊上~”
卫泱几乎一瞬间就将人狠狠地扔了出去。
结果那人捂着胸口咳嗽着起身,一抬头,露出一张和南渡七分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