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风呼啦啦地吹,装着烧烤的塑封袋哗啦啦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总显得聒噪,但在此刻,又格外真实。
“对啊,只是听说旧校区会改造成某个初中的分校区,但到时候混个脸熟,总能进来吧。”
“贿赂一下保安大叔嘛,这有什么难的?”
“说的倒是轻巧,到时候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我要是真能贿赂成功,你可别没时间回来。”
“那哪儿能啊,你看见篮球场第三个篮筐了吗,说起来,那可是我砸坏的——”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给学校赔钱难道很光荣吗?”
“蠢货,这说明我当时的爆发力超强!”
方才伤感的氛围骤然被打破,
() 一群人说着说着开始笑起来,甚至开始攀比自己“破坏公物()”的厉害程度,郁绥扣着啤酒,懒散地支在一摞箱子跟前,笑得促狭。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商诀,眼尾微挑: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幼稚?分明刚才还在伤春悲秋呢,现在又开始畅想未来了。?()_[(()”
他下了台之后就摘了假发,灰粉色的头发困在发网里有些蜷曲,乱糟糟地飘着,有种落拓的氛围感。
商诀的五指穿进他的发丝里,拢着他的后脑勺,笑得随意;“你刚刚不也舍不得吗?”
郁绥狐狸眼微眯,歪着头看他:“谁说的?”
商诀看了他好一会儿,空出的手捻了下他的眼尾;“你刚刚从这儿往下看的时候,分明也很难过。”
一点点小心思都没被商诀错过,郁绥把头拧正,拇指微微勾了一下。
他朝着方才眺望的方向重新看过去,用手指了一下,“你知道那里是哪儿吗?”
他指的虚无,毕竟是好大一片区域,随意落在哪个点上都可以,但商诀语气就是格外笃定:“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巷子。”
郁绥舔舔唇,转过脸,表情有点不服气:“你方向感倒是挺好。”
他觑着那片黑沉沉的夜色,皱了皱鼻子说:“但我可不是舍不得你。”
商诀的眸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道:“我知道。”
郁绥又继续道:“我是舍不得我喂的那群流浪猫。”
商诀抿着唇笑:“嗯,我也知道。”
郁绥垂下眼睫不吭声了。
另一边,大家三三两两围成小圈,宋臣年和史晓明、林晓安他们分发完了烧烤,正在思考找乐子的方式。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上天台啊?”林晓安抱着膝盖,不解询问。
宋臣年咬了口手里的牛肉串,嗓音含糊:“班长说了,想和大家一起跨年。”
孟杰跟着接话:“然后不知道谁想到了这地儿,一群人也没商量,头脑一热就过来了。”
郁绥拉着商诀走过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话,而后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班一向就是这样,没头没脑,倒也乐得自在。
“好冷啊今天。”郁绥坐在了宋臣年的身边,搓了搓自己的手,他转过头,询问身侧的宋臣年:“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小时呢,这一个小时,你打算让大家干坐在天台上吗?”
宋臣年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随后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拿出来好多盒仙女棒,炫耀给郁绥看:“我还买了烟花呢,学校每年接近零点的时候都会放烟花,到时候我们跟着一起玩儿点小的。”
史晓明从书包里翻出了另一套装备——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纸牌游戏。
看见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解释:“上次酒店里玩游戏拿回来的,想着别浪费,没想到今天真的能派的上用场。”
宋臣年彻底放开了,他仰着下巴,颇为得意:“这下齐活了,你们别说,这还是我第一
() 次和同学一起跨年呢。”
郁绥想了下,他人生里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由自主跟着点头:“我也是第一次。”
三三两两的小圈又转变为一个巨大的圆圈,三十多个人围在一起,眼睛明亮。
宋臣年抿了抿唇,想法天马行空:“我觉得我们中间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篝火。”
郁绥毫不留情呛他:“如果这里有个篝火,明天你就会被记过处分了。”
商诀憋着笑,默默补刀:“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你放火烧校,大家都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宋臣年幽怨地瞥了他们一眼,很像骂一句奸夫淫夫,嗯,狼狈为奸也可以。
一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几l乎是弹指一瞬,在说笑声之中消弭而去。
还剩下最后的十分钟。
宋臣年给所有人都发了两根仙女棒,女生每个人多了三根。
林晓安她们一群女生还带了拍立得,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服装和造型,又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拍起了照。
商诀和郁绥还被频繁抓着合了影,最后还收获三张两人的合照,被商诀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两个人站在远离木质箱子的角落里,避开风口,小心翼翼地点燃手里的仙女棒。
渺小却绚烂的光映亮了一小片昏暗的空间,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巨大的“pong”。
周遭的人群发出惊呼,原先四散的人群全都涌到了一处,朝着烟花炸开的方向跑过去,大家齐刷刷地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放烟花了!”
“好漂亮啊!还有蓝色的!”
“咋们一中真是财大气粗,听小道消息说,今年买了两百多万的烟花呢——”
“还有三分钟就到新年了——”
头顶的天空被映成亮色,烟花一簇一簇炸开,在眼前化为闪烁的流星,升腾,迸裂,又在天际落幕。
郁绥眼底倒映出这片璀璨,心脏跳的很快,没什么犹豫,他牵起商诀的手,往楼下的位置跑去。
这里离天台没有很远,从窗户里还能看到继续绽放的烟花。
“商诀,你刚刚为什么偷亲我?”郁绥转过身,又抬步往上迈了一阶。
他站在比商诀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着商诀,害羞却坦荡。
商诀看着他的眼睛,眉眼线条柔和下来,眸底带着明晃晃的爱意。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因为想试试,真爱之吻到底能不能唤醒喜欢的人。”
郁绥鼓了下嘴巴,小声嘟囔:“好白痴的理由。”
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距离新年还有最后一分钟,楼下,蓝玉良带着崔喜军又点燃了五台烟花。
商诀还想和他插诨打科几l句,冷不丁地被郁绥抓住了衣领。
男生的手劲儿有些大,他微弯着腰,不是很习惯这个姿势,但还是不管不顾地朝着商诀靠近。
相撞之前,商诀只听到郁绥夸了他一句:“男朋友,你今天真的很帅。”
下一秒,郁绥重重地吻了上来。
他其实刚才就想亲商诀,但碍着天台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一点都不方便。
空旷的楼梯间里,烟花炸开的声音被前所未有的放大,郁绥的吻也前所未有的急切。
他学着商诀从前的模样,笨拙地咬了几l下对方的下唇,随后简单粗暴地撬开商诀的唇缝,停滞了一瞬。
完蛋,他好像不太会商诀那种色-情的亲法。
抓着商诀的衣领骤然松了力气,郁绥有点茫然的睁开眼,眸光带着些湿润。他很是自暴自弃地瞥了眼商诀的脸,随即闷着声提醒商诀:“现在该你亲我了。”
商诀闷闷地笑出声,就连胸腔都带着震动。
“你笑什,么,唔,慢点,唔——”
不满的人声被吞没进嗓子里,商诀密密匝匝的吻落下来,轻易地做到了郁绥没能学会的——他用力地吮舔着郁绥的唇舌,急切又凶猛,滋滋的水渍声从湿濡的唇舌里泄出来一点,又很快湮没在烟花声之中。
郁绥发现,很多时候,商诀都喜欢掐着他的后颈,就好比现在,两个人的位置骤然颠倒,商诀单手扣在郁绥的后颈上,缓慢地收紧,另一只手抓着郁绥的右手腕,强势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老实说,郁绥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商诀。
舌尖被吮咂的有些痛,更别提商诀用了好大的力气嘬,口水来不及吞咽,沿着嘴角流,郁绥觉得他好狼狈。
事实上,他的确很狼狈,两腮晕开一层粉,连带着眼皮也泛着单薄的红,睫毛轻轻颤动、眸光半现时,像是一副鲜活的油画。
“商——唔——诀——”郁绥勉力从喘息的间隙里喊他的名字,尾音上扬,很有一种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零点终至,又一道烟花在耳边炸开,五彩斑斓的绚烂在眼前绽放。
郁绥被商诀放过,得了些微的空隙,都来不及喘气,和商诀讲“新年快乐”。
商诀还想来亲他,郁绥偏头躲开,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亮晶晶的蝴蝶结,把商诀推开,就着这个不伦不类的姿势,硬生生给商诀别了上去。
红色的,带钻的蝴蝶结牢牢扒在商诀的刘海之上,虽然滑稽,但却不影响商诀的帅气。
郁绥眯着眼睛,眼尾绯红,看人时有种天然的蛊惑感。
他笑着捏了捏商诀的脸,把对方的脸捏成一个包子状——还是有点困难,毕竟商诀很瘦。
“新年快乐,男朋友!”
郁绥凑过去,又亲了一下商诀:
“还有,这是真爱送给你的真爱之吻。”
-
在烟花消弭之前的最终时刻,郁绥和商诀重新回到了天台上,宋臣年正在抱怨看不到他们俩人。
孟杰不知道从哪个木箱子里扒拉到一个老旧的木吉他,兴奋展示给身边的人看。
“为了纪念我们伟大
的青春,我提议,我们来合照一张!”宋臣年扬着手里的相机,兴致勃勃地提议。
三脚架被摆到边沿,相机的取景框里,三十一个人摆成了一个很中二的三角形。
孟杰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站在了C位,他一边低头专心地拨着吉他,一边轻轻哼唱着歌——
Babycauseinthedarkyoucan'tseeshinycars(因为在黑暗中你不能看到闪烁的车灯)
That'swhenyouneedmethere(那就是你需要我的时刻)
WithyouI'llalwaysshare(我会永远和你分享)Because
Whenthesunshineswe'llshinetogether(当阳光照耀时我们一起发出光芒)
ToldyouI'llbehereforever(告诉你我会永远都在这)
SaidI'llalwaysbeyourfriend(我会永远都做你的朋友)
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笑容定格,青春与歌声也停留在这一秒。
SaidI'llalwaysbeyourfriend,
TookanoathandI’mstickitouttilltheend。
我会永远都做你的朋友,发誓我会坚持到底,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