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伯娘就在心底想着给江柠做各种好吃的,还有宋培风,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他,忙问:“培风喜欢吃什么?”
江柠对宋培风喜好一清二楚,替宋培风答道:“培风爱吃鱼虾,口味清淡一些,大伯娘,我会做,一会儿我来跟您一起做!”
“不用不用。”
冬季的荒山一片阴凉萧瑟,看着比夏日还要荒凉,一阵风吹过,树上还没有掉落的树叶,顺着风的方向,簌簌地往下落,荒山的地上,全是树叶。
江大伯娘偶尔就用竹耙,刮了树叶回来引火做饭。
江柠家的草坪如今也只剩一片荒草,那些花呀草的,也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花枝,花园的秋千上,一直三花猫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一摇一摇的晒太阳,那样子,像极了经常在树荫下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的拿着茶壶度光阴的江爷爷。
只是现在天冷了,江爷爷已经转战到有火墙的屋子里,只剩那只三花猫。
大约是怕它冷,不知是谁,还在秋千椅的下面垫了个破棉被,那种百家布的布头拼接而成的。
见江柠在看猫,江大伯娘笑着说:“荒山老鼠多,开始没注意,后来被啃坏了好几只桌腿,你大伯就给你拎了两只猫崽子回来捉老鼠,那只叫小花,还有一只叫大黑,是只黑猫,在里面躺着呢,自从养了这两只猫,家里就再也没进过老鼠了!”
江爸也看到了那只猫。
江爸说:“都说猫来穷,狗来富,养什么猫啊?养两只狗多好,还能看家护院,假如山上有狼下来,狗还能叫两声示警!”
江家全家人,包括江柠在内,全部是狗党,主要是江大伯娘家就养了一条狗,一直活到了十五岁,后来被偷狗贼药死偷走了。
江大伯娘和江柠伤心了好一阵,后来就再也没养过狗。
用农村的话说就是:“狗都是替偷狗贼养的。”
这个偷狗贼不光是一些专业的偷狗贼,还有过年回来的各个村子调皮的男孩子们,这些人嘴巴馋了,也不管这些狗是不是别人家养的,一棍子闷死了拖着就走,昨天还好好在家的狗,第二天就找不到了,然后从别人嘴里才知道,自家的狗被那群打工回来的混小子打死了吃了。
你还拿他们没办法。
江柠其实也是怕猫的,农村的猫没有阉割绝育的,一到发情期,三更半夜到处都是如孩子哭声般的猫叫声,听的她害怕。
小时候听到猫叫声,以为是谁家把孩子扔她家门口了,三更半夜去开门找孩子,这在江爸江妈眼里,是十分不吉利的行为,自然少不了一顿打,后来她就一直怕猫。
也不能说怕吧,只能说是敬而远之。
江柠他们进了屋子后,就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原来是楼设计师在知道了江柠他们这里地处河边,常年空气潮湿,尤其冬季,像江爷爷这样冬季经常巡山,裤子沾了露水,常年湿漉漉的人,就特别容易得风湿性关节炎,还有很多在水上生活的人,同样如此,比如他们这里一到冬季,就去河滩挖野生莲藕的老人们。
年轻时没什么事,一到年老了,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楼设计师在考虑了当地空气潮湿的缘由后,在给江柠的房屋设计上,就设计了火墙,夏季可以用另外一套炉灶,反正江柠的厨房面积够大,但到了冬天,尤其是像江大伯娘这样,还顺带开个小餐馆的,用厨房量大,足以提供整座房子的暖气。
连第一次进来的江爸都忍不住摸了摸火墙,感慨地说:“这房子建的是真好啊,我在深市看到的大别墅都比不得我家柠柠的房子,建的好!建的真好!”
又对江大伯说:“大哥,这房子你会建吗?到时候我家柏子的房子也照柠柠的建!”
江爸有时候脑子还挺单纯的,完全没想过,两个儿子,房子建的不一样,他们会不会有矛盾,有意见。
江大伯牙疼地吸了吸牙,说:“柠柠这房子是国泰给她建的,柏子的房子也照这个建,到时候你老大回来不说嘴?”
江爸愣了一下,他都好几年没见到江松了,说到江松,原本兴致勃勃的神色一下子颓了下来。
江大伯就啧了一声:“怎么?还没找到?”又说:“行了,你这个儿子,又跟……似的。”他想说‘又跟国安似的’,到底没好说出口,但他未尽的话,江爸一下子就听懂了。
因为江柠家有火墙这事,现在冬天老头子老太太们的聚集地,已经不是村口老店了,而是江柠的房子了。
冬季游客少,餐厅客人少,江柠客厅大,这群老头子老太太们,就来江柠家,打打叶子牌,打打扑克牌,坐着聊聊天,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待在这屋子里,老寒腿都缓解了几分,没那么难熬了。”
来荒地的人多,人气也就多了,人气旺了,荒山过去给人的阴森寒凉之气也就少了。
此刻江爷爷两条腿就伸在桌下的火桶里面,是个老头子围着个方桌正在打‘国牌’,旁边还坐着两个老头在观看,再看另一边,一桌老太太们也坐在一起,安静的打叶子牌。
看到江柠回来了,还抽空抬头打了声招呼:“柠柠回来啦?”
然后一群老头子们也都跟江柠打招呼,“哟,柠柠带对象回来了呢!”
江柠就带着宋培风叫了一圈人,然后坐到了江爷爷身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江爷爷腿上,前爪扒着桌子,瞪大了眼睛认真看江爷爷打牌的黑猫。
江爷爷嘴上说着最讨厌猫猫狗狗,结果前世江柠帮他养了狗,他自己懒得烧饭,每天给狗子下面条。
说着不喜欢猫,结果猫直接趴他腿上看他打牌,看来小时候是没少在江爷爷腿上睡觉。
江爷爷打牌正专注呢,低头问黑猫:“我该打哪个?”
其他老头子们以为他问的是江柠,顿时就不乐意了,“刚刚柠柠才围着我们转了一圈,不带说话的啊!”
“就是,自己打自己的!”
这群老头子们打牌二毛钱一局,输赢最多不超过五块钱,打牌全凭运气,什么算牌通通不存在,主打就一个开心。
江爷爷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江柠,又笑着打了张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江妈和后面的婶子也走进来了。
两个婶子不住的赞叹,“你瞧瞧你瞧瞧,电视上的房子都没你家柠柠气派!”
“这哪里是生了个女儿,这简直就是生了个宝啊!”
“要不然说你会生?一下子生了两个大学生!”
江妈也在打量江柠的房子,左边靠江家沟的方向,是一整面的玻璃墙,坐在墙边,就可以看到荒山下面的江家沟,溪水潺潺。
野生枸杞喜潮湿,最喜欢生长在堤坝的两边,沟渠的两边,溪流的两边生长,此时江家沟的两边小道上,长满了弯弯垂下来的枸杞藤蔓。
江妈这几年每天要洗大量的鸭头蔬菜,她又是个做事认真细致的人,别人鸭头买回来洗都不洗,直接放入锅里卤,她却每个鸭头鸭翅膀清洗的干干净净,长时间的泡水,让她的手也有些不舒服,到了天阴骨头就有些疼。
广市冬天还算暖和,倒也还好,回到临河大队后,临河大队潮湿的水汽便让她手腕发疼,进了江柠的房子,也一下子察觉到了这里面不同于外面的暖和。
可这房子里住的,却不是她和江爸,而是江大伯和江大伯娘夫妻俩,就像大伯两口子才是她爸妈一样,可大伯以前对她不是也不好吗?她小时候过去吃几顿饭,都冷嘲热讽她家是不是没饭吃,怎么老来找她大伯娘要饭吃。
年轻时许许多多她不曾在意的记忆,现如今反而越发清晰了起来。
她不知道江柠是把房子租给江大伯和江大伯娘,挣得旅店钱,是和江柠平分的,只想到她生的姑娘,对江大伯江大伯娘都那么好,对她却不冷不热的,到现在一个笑脸都没有单独给过,心里就伤心万分。
现在村里建房的人多,江大伯很快又给人建房去了,江大伯娘早将江柠房间打扫干净,床单被褥全都重新浆洗,用太阳暴晒过,晒得蓬松而萱软。
她没想到宋培风也要来,不过江柠房子里的被子被单,她全都叫大儿媳妇重新洗过,又都晒过,床褥被单都是现成的。
在她去给宋培风铺床的时候,江柠走过来:“大伯娘,我自己来。”
宋培风也接过床单,动作熟练的铺床,和江柠配合的十分默契,两人三加五除二,就把床铺好,被子装进被套中,铺在床上。
江大伯娘看着宋培风做家务那熟练的模样,笑的更是满意,眼底的慈霭都藏不住,眼睛望着宋培风,不住的说着:“好,好!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这一幕看在江妈眼里,倒像她是个隔房的婶婶,江大伯娘才是江柠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