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使不得。"
齐东珠连连摆手,说道:
"您也知道,我其实并无…治愈天花之法,牛痘本为防治之法,我怎好居功?况且大阿哥已经赏过奴婢了,这些金银珠宝奴婢实在受不起,求娘娘收回成命。"
惠妃扫了她几眼,见她满脸真情实感的推拒和慌乱,轻轻一叹道:
"你无治愈天花之法这样的话儿便不必再说了,莫忘了在皇上眼中,本宫受你蒙蔽,对大阿哥关心则乱,才冒失地将你送出宫去。既然定了这个说法儿,便不要改了。况且本宫既然赏你,便是因你
受得起这赏赐。拿去吧,莫要再让本宫多言了。"
齐东珠缩头缩脑,又觉得自己这张没有把门儿的破嘴实在不能再胡编乱造,使自己更加前后矛盾,带累旁人了,便也只能轻手轻脚地走到桌案边儿,抱起了那个沉甸甸的珠宝箱。
“去吧,”
惠妃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假装乖觉的模样,轻声说道:
“你没有在皇上面前要求,留在大阿哥身边儿是对的。你已经跟本宫扯上了关系,再留在大阿哥身边儿便是不妥。因牛痘之事,你已经在皇上跟前儿挂了名,日后赏赐还是荣誉都少不了你的,你只管侍奉四阿哥便是。"
"奴婢懂了,谢谢娘娘提点。奴婢这就回西四所了。"
齐东珠抱着珠宝箱,笨拙地对惠妃福身一礼,就准备退出去,谁知走到门口儿,只听惠妃有些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延禧宫开罪了皇上,恐怕要受一阵子冷落。你大功之人,不易多与本宫牵扯,近期远着些吧。”
齐东珠猛然抬眼,看向惠妃那低垂着的,归然不动的高贵面庞,一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一点儿无措的
情绪。可是很快,她脑中的系统催促她赶紧离开,让她想起了她和惠妃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她怎样想帮助这对儿倔强得如出一辙的母子,她也无能为力。
这让齐东珠更加感到丧气,垂着脑袋退了出来,抱着沉甸甸的珠宝盒,和候在殿门口的卫双姐和奴婢们擦肩而过,慢慢踱步向外走去,满脑子还想着惠妃平静的面容和双姐不知为何有些萎靡的神色。
可她步履缓慢,还没走出延禧宫的院门儿,便听见身后主殿传来异响,接着,她隐隐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主殿方向跑出来,身后还坠着几个宫女。
“卫常在!”
齐东珠听到清露一向平和的声音抬高,喊着卫双姐的封位,这使齐东珠忧虑地回过头,正对上提着裙摆,红着眼眶,大步向院门方向跑过来的卫双姐的眼眸。
卫双姐显然没想到齐东珠还没走出院门,奔跑的脚步一下子就放缓了,声音带着沙哑:
"东珠?"
她唤了一声,似乎想起自己此刻脸上一定狼狈极了,便轻轻挪开脸,不管不顾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延禧宫中并不止寄住着卫双姐一位低位嫔妃,齐东珠都能感受到延禧宫外院伺候的奴婢们并不太隐晦的视线频频扫过卫双姐凌乱的衣角和不成体统的姿态。
宫中是不容奔跑喧闹的。卫双姐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大忌,按照宫中规矩,定是要挨罚的。齐东珠脑子绕了好几个弯儿,才在系统翻找资料的提醒和四周涌动的气氛里读懂这不妙的形势,当即忧虑起来。
"你…没事吧?"?
她低声问卫双姐,而这时清露已经带着几个主殿伺候的婢女大步走了过来。那几个婢女暗暗围住了卫双姐,以免她再度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我没事,”
卫双姐看了一眼面色极冷的清露,脸色难看地撇开了脸,却在转向齐东珠时尽量敛了神色,露出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来:
"你别担心。这么多日未归宫了,你快回去看看四阿哥吧。"
齐东珠听到比格阿哥,心中立刻浮现出了他柔软的小毛毛脸。她知道自己该离开,可是她担忧地看着卫双姐,有些挪不动腿,开口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r />她不知道惠妃所说的延禧宫罪了康熙,是否跟卫双姐有关。这让她更为担忧了,眸光反复扫着卫双姐的面容,企图看出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双姐生着一双天生便会让人觉得温暖的棕色眸子,她喜欢热烈地注视着人,使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眼眸吸住。可如今她却目光回避地垂着眼睫,半点儿不肯看齐东珠了,只催促道:
"东珠,你先回去吧。"
清露看了不肯挪挪动的齐东珠一眼,她身后的一个婢女催促般地走到齐东珠身边儿,隔开了她和卫双姐。齐东珠无奈,只能拔步向前,一步三回头。可延禧宫的院子大小到底有限,齐东珠到了门口时,便瞥见惠妃已经从内殿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卫双姐倔强站立的方向。
齐东珠瞥了最后一眼,耳中听到惠妃寒泉般的声音:
“跪下。”
延禧宫的院门被紧紧闭合,齐东珠被守门的太监驱走,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其中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