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雪公子想要见您。”
洛斯年放下手中的玉简,微微抬起眼皮,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又很快化为虚无。
他沉默良久, 才淡淡地说:“不见。”
仙官闻言便准备退下,却又被洛斯年叫住。
他有些急切地直起身子,手指弯曲成勾急躁地在桌面上轻敲着,一如他不平稳的心情。
“给白莲仙子去信,说是毒害他的人已经抓到了,请他过来一叙。”
仙官领命。
然而没过片刻, 洛斯年再次叫住了他。刚刚急切的期盼平缓下来, 宛如落下的潮汐。
他的眼中闪过失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坐在椅背上。
就算是这么说,以西烛倔强的性格怕是也不会前来。
可是洛斯年太想见他了, 想得心都揪成了一团,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柠檬味的酸涩。
许久,他的眼眸沉了下来, 宛如蒙上了黑色的薄纱,沉淀成一片冰冷。
“给洛以渐传话,说是白秋祭日已到,让他立刻前来仙山,参加祭拜。”
等仙官走了之后, 心思烦乱的洛斯年也看不进玉简了,便起身想要到外面转转。本来只是想要随便走走, 却不知不觉还是走进了陆西烛以前住的宫殿。
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 跟陆西烛在的时候没有两样, 就连窗台边上翠绿油油的仙草都显得生机勃勃。然而没有了主人的存在,即使宫殿再明亮干净,也还是显得寂寞孤冷。
洛斯年的手指抚摸过桌面、柜头、床榻,最后停留在一扇柜门前。
他记得陆西烛当时把“子衿”收在这里,现在人已经走了,恐怕只剩空空如也。
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地拉开了柜门,然而里面的盒子却让他瞬间愣住。
洛斯年飞快地打开盒子,赫然看见里面放着的正是他亲手雕刻的那颗“子衿”。
如果说刚才他的心里还是酸涩,那现在就是宛如被人狠狠地挖走了一块,鲜血淋漓,钻心疼痛。
他竟然没有带走这颗“子衿”。
洛斯年还清楚地记得陆西烛当时得到这颗“子衿”时那高兴的样子,可是没过多久,自己就亲手打碎了他的心。
想到这,痛苦像是一场排山倒海的龙卷风,片甲不留地摧毁了他所有的情绪,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子衿”的光依旧轻柔美丽,却像是在他满是伤口的心头洒满了盐,又疼又苦。
他紧握住那颗“子衿”,跌坐在地上,无力的身体无法支撑住,宛如烂泥般瘫软在柜门边。
大概在西烛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与他诀别的心。
洛斯年将手挡在眼前,似乎这样就不用面对被抛弃的现实。是他亲手将陆西烛从自己身边剥离开的。每一次离别,都让爱一点点地死去,直到彻底覆灭。
西烛……
而陆西烛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洛以渐怀里,只需张张嘴就能吃到甜甜的仙果,抬抬手便有人替他擦干净手指。
男神的怀抱温柔而坚实,像是温暖的港湾,让他
可以肆意享受。
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洛斯年肯定不怀好意,你真的要去吗?”
陆西烛得到消息便忍不住担忧起来,总觉得这样的安排就是要来个“瓮中捉鳖”。洛以渐对洛斯年的威胁最大,两个人又从根上就是敌人,若说洛斯年没有想法怕是谁都不信。
“要去。白秋祭是对前任仙尊仙后的祭拜,若是不去怕是会落下把柄。”
洛以渐与陆西烛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他并没有多担心,高位者确实更加随心所欲,但同时束缚也更多。
不管洛斯年对他有多少仇恨,但只要他没有明晃晃地竖起造反的大旗,就很难对他下手。
如果是私下里的手段也就罢了,像这样广而告之的行动绝对不是对他有意。如果他没有猜错,洛斯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洛以渐心中竖起防备,弯下腰靠在陆西烛的额头上,他的眼中闪过坚决。
“那我陪你去,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陆西烛想来想去还是得跟着一起,恰好雪暮云的事还要最后收一下尾,也不算白跑一趟。
洛以渐心中一紧,他最不愿的便是陆西烛也跟着去,可是不把他带在身边他更不放心。
“好……”
陆西烛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眯眯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过我不去琉仙宫,就在庆元城等你。”
洛以渐这才轻轻勾起嘴角,伸出手臂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仙山
洛斯年冷冷地看着洛以渐,这个卑鄙的家伙。他收到消息说陆西烛已经进了仙山,可洛以渐却故意不让他来琉仙宫,而是将他留在了庆元城,其心可诛。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只能把这口气咽下。
仙乐飘渺,香气弥漫,身着盛装的仙灵在祭台前翩翩起舞,高声吟唱着祭祀之曲。
洛斯年、洛以渐和洛天青身着祭祀之服跪倒在祭台前,手持香烛插入祭坛。
祭祀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眼见着洛以渐就要离开,洛斯年不得不开口叫住他。
“曾经给……西烛下毒之人已经伏法,他或许想再见一面,以解心头之恨。”
洛以渐沉默了,“我会传达给他,但见与不见是他的事。”
洛斯年咬紧牙槽,看着这张碍眼的脸,心头涌上恨意。小时候,洛以渐抢走了他的父亲,现在又抢走了陆西烛。他总是不安分地想要夺走本属于他的东西,就像一只窥探在洞口的狼。
“你是故意想要报复我,明明就不喜欢西烛,却为了让我痛苦而把他留在身边。你这样折磨他,于心何忍?!”
洛以渐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这个人不仅没有反省,甚至还倒打一耙,真是可笑。
“我爱陆西烛,跟你无关。”
什么?!
洛斯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很快又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仅仅一个月就说出这样的话,谁又能相信这样短暂的真心。
“不过一个月……”
“不是一个月。”
洛以渐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很是平和,眼中带出些许温柔的笑意。
“还记得你第一次将他送入万丈崖底反思吗?那时候我们便认
识了。”
洛斯年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额头仿佛被石头狠狠击中,眩晕地让他根本站立不住,只能踉跄几步扶着柱子。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