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将手机放在了他的枕边,摆了一个方便他答话的位置,然后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是我。”深蓝威士忌说道,再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多有元气的声音。
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用过变声器的苍老的笑声,不知道那人此时正在多么空旷的地方,似乎还有着回声。
【知道错了吗,SKYY。】
深蓝威士忌早猜到是他,但是听到这人声音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直接扯到了他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也不敢提高声音说话了。
“知道错了吗?我有什么错?我哪里错了?”深蓝威士忌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声音还是虚弱的,毕竟是在身体上开了个大洞,“明明是你,硬拖着我的后腿,说什么‘敢碰苏格兰就杀了你’这样的话,他是你私生子吗?”
【你太冲动了。】电话那边的乌鸦先生并不为他的话而感到冒犯,甚至很好脾气地解释道,【苏格兰不是我的
() 私生子,
同样,
你也不是。可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的儿子想对他做什么,我要保的也只可能是苏格兰。】
“你真是疯了。”深蓝威士忌翻了个白眼,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从进入组织起,在别人都对那位先生战战兢兢的尊敬时,他也没怕过BOSS。对深蓝威士忌来说,能建立起组织这般伟业的男人,的确是值得尊敬的,但是这是在对方没犯错的前提下。
真的要是老糊涂了,他取而代之也没什么不行。
【总之,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不准再碰苏格兰。】乌鸦先生语气温和地回应了他,【去美国吧,SKYY。如果有下次,我会朝着你右边的胸口开枪。】
深蓝威士忌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霾,他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隐秘的光。
“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深蓝威士忌支撑着身体去按了呼叫铃,没过多久,刚刚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広末先生?”
“美代小姐。”深蓝威士忌对她露出一个有些忧郁的微笑,“能推着我出去走走吗?”
这是在规定内的合理要求,护士小姐欣然同意,说道:“我去准备一下。”
深蓝威士忌看着疗养院优美的环境,他是被琴酒送到这里的,如果一直等待下去,他能出院那天,迎接他的大概就是伯丨莱丨塔和去美国的机票了。
他不会离开日本的。
苏格兰是什么人,他比组织里的任何人都要清楚,可以为了卧底杀了其他成员的BOSS,如今的组织也不需要了。
深蓝威士忌开始思考如果是他当上BOSS应该会做点什么。
先杀了苏格兰吗?那必然不会,苏格兰是一定要留下的。
深蓝威士忌对苏格兰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从对方拥有代号,有资格出现在他的视线起的第一天,深蓝威士忌就知道他是卧底了。
然而就是因为苏格兰是卧底,深蓝威士忌才会对他如此的微妙。
苏格兰的真实身份是警察,顺着诸伏景光的名字稍微查一查很轻松就能查到,那家伙还有个哥哥在长野,十几年如一日未变的,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好人。
苏格兰完成一次组织的任务,他的形象就与深蓝威士忌脑海中的诸伏景光的割裂一次。但要是对方失败了,他对于组织的归属感就会重新上升,从而更厌恶苏格兰。
深蓝威士忌如今也很难说明自己是不是在恨苏格兰,他希望苏格兰死,但又不想让对方真的死。可是对方活着又非常的碍眼,他的组织里有这样一个不定时爆炸的老鼠,也让深蓝威士忌非常的难受。
如果由他当上BOSS,大概率也不会对苏格兰做什么吧?
深蓝威士忌摸了摸下巴,一天多没刮胡子,下巴上冒出了些扎手的毛刺。
要是别人谁敢对苏格兰做什么,他大概也会先一步杀了那个人。
深蓝威士忌突然愣住了,就对待苏格兰的这一点上,他好像和那位先
生达成了奇妙的共识呢。
……那个人,总不可能也是苏格兰的幼驯染吧?
深蓝威士忌露出了古怪地表情,这时护士小姐推着轮椅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広末先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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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威士忌立刻摆出了营业性的笑容。
总之他是要跑的,在这个组织待下去,在这个脑袋不清醒的老头手下待下去,组织迟早会完蛋的。
等他当上组织的BOSS,要让琴酒每天晚上站在他床边,读伏特加写的同人文!
还要每一篇写八百字的读后感!
*
御山朝灯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降谷先生没找他,风见今天也休息——在快十点的时候,总算起床的风见裕也看到了御山朝灯的电话,惊恐地拨了回来。
他处理了一下日常的工作资料,打算早点做完,然后利用公家的资料库查自己想知道的资料。
不管是只差了3%的深蓝威士忌任务,还是那位有点头绪的宿主前辈,他都得想办法去更高级的信息库去找。
然而刚处理完日常工作,他就接到了电话,叫降谷零去开会的。
降谷先生开会就相当于他去,御山朝灯叹了口气,这也是副官的职责,为了不让本就够忙碌的降谷先生来回的奔波。
说到这个,他也觉得总局在这方面的行为非常的奇怪。
明明是他们将安室透派出去当卧底的,但是有工作还是会回来找能力最强的公安降谷零。
搞得降谷先生在担任卧底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地回趟总局来处理公安的工作,每天忙得根本没时间睡觉。
当初他被派来,除了因为他年纪小需要照顾外,也有分担降谷零工作的责任。
什么事都要找降谷零,抓犯人,传递情报,甚至连开会都要降谷零去。
好像那些家伙根本不担心安室透的身份暴露,御山朝灯觉得降谷先生到现在还能隐瞒着身份,只能说是运气好了。
御山朝灯腹诽着,还是整理了资料和着装朝着会议室去了。
开会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轻松的活计,也没人会找他发言,到了之后找个角落的地方坐着听就可以了。
然而今天他来的似乎有些晚,平时最好的几个角落的位置全都坐了人,中间的位置也被人占了,只剩下前面第一排了。
御山朝灯:“……”
他的视线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越过层层人群走到了第一排坐了下来。
“真不愧是警察厅最受瞩目的天才,气场就是不一般啊。”
“当初大领导在警校视察一眼就看中了他呢。”
“确实,要我也选他。”
……
御山朝灯从来不听别人明显是谈论他的窃窃私语,哪怕只要稍微注意点就能听到。他是逃避型的,比起听到别人说他坏话然后内耗一整天,他宁愿不去听。
“他还从来不出错吧?能坐在这的
() 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刚进来的时候天天挨前辈的骂,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御山朝灯犯错。”
但是不管怎么注意,还是会有一点话语钻进耳朵里,好在这句话并不算是坏话。
“……”
御山朝灯当然会出错了,从他毕业,十九岁跟着降谷先生一直到今天,犯过的大大小小的错误,光看他挨过的骂就知道了。
但是每次他犯错,他那位聪明又强悍的上司先生都会及时作出完美的补救,导致他的履历非常漂亮,工作的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而且降谷先生从不在别人面前凶他,都是私下里说的,让人以为他真的是个完美到精确的工作狂了。
“说起来今天怎么突然说要开会,最近有什么案子吗?”
“就是那个啦,那个……”
因为不小心听到了第一句,接着就顺理成章的听到了第二句。好不容易到了御山朝灯感兴趣的话题,那几位领导推开门进来了,会议室一下变得非常的安静。
其中没有降谷先生的上属,同时也是御山朝灯的上属警视黑田兵卫,但是警察厅警视厅的人都有来。
黑田警视是专门负责对组织这一块的,他与降谷先生的联系也要对外保密。
不过警视厅和警察厅的领导一起出现的次数还真是少,这次看来确实是个大案子呢。
御山朝灯稍微认真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打算稍微记一记关键词。
坐在最中间是如今的警视总监,也是当年在警校里询问御山朝灯有没有兴趣来警察厅的那位。御山朝灯的特征非常好记,他明显还记得御山朝灯,坐下来的时候对着御山朝灯笑了一下。
御山朝灯非常严肃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引得坐在警视总监旁边的那个人也笑了一下。
——看起来好像下面那个年轻的公安才是领导,但又因为对方太年轻,反而对他生不起气来。
警界的几位非常重要的领导都落了座,也没有什么寒暄的话,直接说了这次会议的理由。
比起郑重其事地叫了这么多人来开会,说的案子其实并不算复杂。
内容是有一个美国的逃犯最近流窜到了日本,如果只是一个人不算什么,那人向来是以团伙作案,喜欢搞些‘大场面’。
听到大场面御山朝灯就知道是擅长用炸弹的犯人,确实应该引起重视没错。没派到警视厅基层,大概也是因为这次是要与国外的官方合作的。
他瞬间没太有兴趣了。国际逃犯听起来很厉害,御山朝灯以前也是这样觉得的。
但实际上,能留在熟悉的地方,很少有人乐意背井离乡跑这么远,到了客场,未必有本土的杀伤力这么强。
御山朝灯决定这次就不参加了,大家乐意去也不过是为了积累功劳,好升职的。他还是将精力多放在自己和降谷先生身上比较好。
不过有时间确实可以多出去跑跑外勤,撞上任务的可能性也要更大一点。
想起自己现
在的情况,御山朝灯又有些犹豫了。
“……因为这次的情况特殊,如果有希望借调过来的熟悉的同事是可以提出申请的。”
御山朝灯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
[你想把松田借过来?]电话那端是降谷零的声音,他周围听起来非常安静,是特意跑到了后面的仓库接的这通电话。
“嗯,我去问了一下,萩原前辈最近出去交流了,松田前辈很合适。”
御山朝灯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他不太确定地说道,“松田前辈还是巡查部长吧?我觉得这个机会……”
御山朝灯说出来又有些后悔了,这次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升职机会,又正好适配松田阵平的专业。但是他来说这种事好像有些越界了,好像他瞧不起人似的。
“不然还是算了吧,我的申请还没交上去……”御山朝灯说道。
[没问题,你和松田说一声就行。]降谷零反而不觉得有什么,[萩原不在的话,你找他出来他肯定是乐意的。他平时也没那么忙。]
“真的没关系吗?”御山朝灯又确认了一遍。
自从和降谷先生说开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好了不少。虽然御山朝灯以前也经常会问一些细致的问题,但是两人间的气氛没现在这么好。
御山朝灯还是坐在椅子上打的电话,手里玩着他摆在桌子上的指尖魔方。
放以前他绝对会紧张到站起来,直到打完电话也得平静两分钟。
[没事。]降谷零肯定地说道。
御山朝灯松了口气,然后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给降谷先生打电话就只有这一件事,用发邮件的方式也没问题的小事,但就是想听一下对方的声音。
因为意外,他们一起住了两天,今天就没什么别的理由见面了。
不然找点别的工作?可是见面只能聊工作也太悲哀了吧——
御山朝灯陷入了纠结之中,两个人都没说话,但仅仅从听筒传来的呼吸声,都觉得非常的安心。
[对了,小朝。]降谷零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叫的还是比较特别的那个,每次听到御山朝灯耳朵都会热一阵。
“是?”
[下班之后有别的事吗?]降谷零的语气非常自然,就像他平时说话那样,自然到有些标准了。
“一般就是,回家。”御山朝灯感觉到了什么,语气中情不自禁多了点期待,“没有别的事。”
[那来趟波洛吧。]降谷零的语气略有一点点棒读,但御山朝灯没听出来,[我今天研究了几个新的甜品,不知道味道如何……你来帮我试吃一下怎么样?]
降谷先生,甜品。
好标准的honeytrap。
御山朝灯承认自己中招了,但又不好答应的太过急切,矜持地说道:“我的口味可能比较的……不那么大众,让我试吃真的可以吗?”
[……其实。]降谷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不是试吃,我专门为你做的。如果你不来,我只能带回家一个人吃好几天了。]
[你会来吧?]
御山朝灯的大脑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闲来思考接下来说什么话了,他只能完全的凭借本心,答应了对方。
不需要任何社交技巧,所有的话都是顺其自然地,按照心里最本能的愿望,直接诉诸于口:
“降谷先生准备甜点的话,晚饭由我来准备吧。下班我去波洛咖啡厅接您,再一起去超市可以吗?”
[……今天你请的话,明天就由我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