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怀狼狈地躲过去,“你干嘛啊,疯了吗?!”
“你往我椅子上放这个做什么?”沈茹菁捏起那枚图钉,声音很冷静,眼尾却因为情绪激动不受控制地泛红。
周围同学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吵闹,纷纷投来了吃瓜的视线。
“你说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了?”张兴怀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你不承认?那就跟我一起去见老师,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放的。”
沈茹菁知道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要用真凭实据,也不再废话,拉着张兴怀就要去办公室对峙。
奈何张兴怀铁了心的耍赖,窝在座位上。
男生女生力气本就差距大,张兴怀还长得很壮,一时半会沈茹菁竟然也拉不动他。
沈茹菁深吸一口气:“张兴怀,你去不去?不去也可以,现在给我道歉,并且说三声我错了。”
“你别血口喷人啊。”张兴怀被拉拽半天,嘴里嚷嚷着,就是不承认。
沈茹菁干脆自己一个人去办公室,跟班主任讲了这件事。
然而沈茹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班主任听完之后,只安抚道:“老师知道了,私下会好好教育他的。”
却绝口不提如何惩罚张兴怀。
沈茹菁明白,张子怀是数学老师的儿子,无论如何,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班主任总不好下同事的面子。
再想到最近的成绩,沈茹菁突然感觉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委屈,快要把她压得直不起身来。
她在无人的楼梯角落,默默坐下,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地面。
她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好像那些尽数的委屈和压力都随着眼泪倾泻了出来。
耳边突然响起愈发接近的脚步声,沈茹菁以为是路过的同学,一边掉眼泪一边不忘地往墙角挪了挪,给别人让位置。
然而脚步声却在身旁停驻了。
沈茹菁顿时身体僵住了,不敢抬头,生怕抬头发现是认识的老师或者同学,那她就丢脸丢大了。
双修长的手停驻在眼前,递来一包纸巾。
应当不是她认识的人,沈茹菁长舒一口气。
她接了过来,闷声道:“谢谢。”
“怎么在这里偷偷哭?”
散漫倦怠的少年音响起,清冽悦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沈茹菁愕然抬头。
-
宋洵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心情不是很好,宋母又在给学校施压,想让他准备出国材料。
他厌倦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可惜在这样复杂且封建大家庭里,任何小辈的反对在长辈看来,只是青春期的叛逆和倔强。
只有长辈的决定才是有远见的、真正为他好的。
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电话里他冷冷道:“这么想出国,你为什么不去留学?移民也
可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边宋母震惊了一瞬,随后不可置信地厉声道:“你居然敢跟我顶嘴!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还记得是我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吗!”
宋洵丝毫未被影响,只平静道:“您很辛苦,以后我也会孝顺您,但是不代表我必须无条件按你的意愿做事,如果不做就是不孝,那这个所谓的孝道也太可笑了。”
宋母还欲斥责几句,宋洵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校长。
校长是他妈妈那边的亲戚,清楚他和宋母之间的矛盾,因此只是脸色不变地温声道:
“你妈妈说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成绩好,高考绝对没问题,私下抽时间去准备一下托福和雅思就可以。”
“不了,谢谢您。”宋洵淡淡搁下一句便转身离开,走之前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后,如果是我妈妈的电话,您不用特地叫我过来。”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校长办公室。
宋洵心情极差,不想回教室,就在教学楼里打转时,看到了蹲在六楼楼梯角落的沈茹菁。
远远望去,好像一只白蓝色的小兔子,蜷缩成一团取暖,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平时从不管闲事的他竟然转变了方向,走了过去。
还大发善心的递给了对方一包纸。
这种行为做出来后,连宋洵本人都略惊讶。
少女抬起头来,一张犹带泪痕的脸颊,如春雨洗过,那双潋滟而又温柔的杏眸此刻湿漉漉的,好似一汪温柔的湖水。
语气却不太客气:“是你?”
又变回了那个浑身带刺的模样,好似前面的脆弱只是一层保护色。
宋洵眉梢微扬,不明白自己好心帮了对方两回,怎么还视他如洪水猛兽。
“很失望?”
沈茹菁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很意外。”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能有什么,这个年纪能伤心的事情无非是成绩、家人、老师、同学……”沈茹菁恹恹地道,“你又不懂。”
宋洵这样锦衣
玉食的天之骄子,怎么懂她的痛苦?
怎么懂她被男生捉弄却碍于老师无法得到公正的处理的感受?他哪怕明目张胆地违反校纪,凭借他的家世和成绩便有无数人替他说情。
他上课不听便能轻轻松松考年纪第一,又怎么懂她勤勤恳恳学习却全是无用功的痛?
宋洵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红了眼眶,嘴唇煞白,伶仃脆弱,可瞪着他的眼神却有一股野草似的狠劲。
他突然来了兴致,破天荒地问少女,“谁把你惹成这样了?心情好的话,帮你出出气也不是不行。”
“不需要。”沈茹菁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来出气?只怕最后一个进医院,一个进局子。”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没有。”沈茹菁嘴硬,心中的想法她肯定不会如实地跟对方说,“谢谢你的纸巾。”
她抽出纸巾,开始旁若无人地擦脸上的泪痕。
反正都已经丢过脸了,这也没什么好藏的。
失水过度的脆弱肌肤与纸面擦过,她‘嘶’的痛呼出声。
强迫症的宋洵看不下去了,沈茹菁好像跟她的脸有仇一样,擦得用力,白皙的脸颊上都泛起了血丝。
他伸手接过纸巾,重新抽了一张,不容拒绝地按下她的手,“别动。”
骤然拉近的距离,淡淡的柑橘香萦绕鼻尖,是一种很高级的清香,清冽不腻,让人想起夏日、海水、阳光,所有美好而明艳的事物。
少年清浅温热的呼吸拂过额头,沈茹菁下意识地乖乖坐好,任由对方细致地擦拭。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胸腔里的心跳也愈发强烈,失衡。成为沈茹菁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秒。
过了十几秒,沈茹菁忍不住开口:“……好了没?”
距离太近了,近得她害怕自己失去控制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
宋洵停下动作,仔细端详了下,少女的脸白白净净,干净如新,除了眼角依然有点红之外,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狼狈了。
“好了。”他退后几步,将纸团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
却看见少女向他伸出
了手,白嫩纤细的手五指张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柔和且带着淡粉色的光泽,圆润可爱。
“……?”
“纸团。”沈茹菁开口,声音不复平日的清脆悦耳,鼻音很重,反而有些温软甜腻,还带一点微微的沙。
让人想起糯叽叽的甜点。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娇了,沈茹菁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纸团给我。”
手也再往前伸了几分。
宋洵却长腿一迈,转身走了,恍然没听见一般。
“……!”沈茹菁吃了一惊,张了张口,又忍了下来,最终还是没忍住:“宋洵,你是变.态吗?”